“贫僧知道,可沈娘子,四年前说想还俗,是真话,只是朝廷的人追查到此地,为了你和孩子的安危,贫僧才不能不——”
沈幼漓抢断:“那真不凑巧,就是有缘无分了。”
纵有原因,她不想再过多可怜他,从洛明瑢,二人自他将自己关在这里,转头去投奔郑王起,就不再有一丝机会。
指尖拧的不知道是谁的衣裳,她慢吞吞地补充:“我已经腻了你,若你不是丕儿釉儿的生父,我是决计不想再见你的,刚才你说那些话,一点机会都没有,你别想!”
忽觉天地一瞬间倒转,眼前是洛明瑢放大的脸。
“不管贫僧与你从前是什么身份,而今只认眼前,贫僧与你是夫妻,有两个孩子,任谁也割舍不断这层关系,为了你们,贫僧愿意做任何事,沈娘子……为了孩子,也该一样,他们能活着,贫僧不在乎做什么事。”
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主人并不平静的心绪。
沈幼漓喉间哽塞了许久,才说话:“我只问你,投靠郑王,是真是假?”
她凝视着洛明瑢,等待他开口。
“是真的。”
他只说出这么一句。
沈幼漓惨淡笑了一声。
“那这次就没有什么误会,我是孩子的阿娘,也是雍朝百姓,我决计不与叛贼为伍,我的孩子也不能因为你抬不起头来。”
“因贫僧……抬不起头来?”
沈幼漓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抬手想安抚,想解释,她不是故意说这句话。
洛明瑢低头,将脸埋在她手掌上,大掌压在她手背跟自己贴近,竭力汲取着点点温暖,缱绻眷恋。
沈娘子在心疼他。
她解释道:“贵妃当年是无路可走,孩子绝不该为父辈的错觉得抬不起头,是我说错了话了。”
他在她掌中笑,“贫僧早已看开,不为旧事烦扰,不过多谢沈娘子心疼。”
“谁心疼你!”沈幼漓面皮微烫,“你更该以先人为鉴,多为孩子考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趁机杀了郑王?”
她还是没放弃。
洛明瑢轻吻沈幼漓手腕,继而嗫咬,似乎心思已不在正事上了。
“郑王身边有两位高手,更有擅毒的医师,沈娘子,莫要天真。”
沈幼漓彻底失望,“往后别再说我误会你。”
她艰难转身往前爬,想从洛明瑢怀抱里挣脱出来,肩上的里衣却被翻开,洛明瑢紧贴上来,低头在她玉石似的肩上落下点点温热,之后沁凉的吻。
她难耐地想避开他的唇。
“滚开,洛明瑢,你别跟个禽兽一样,整天脑子都想着这些事!”
“夫妻如此,理所应当。”
沈幼漓嗤笑:“我同你没有半分关系,当初成亲是和公鸡一起拜的堂,洛明瑢、禅师、殿下,你难道不记得了?”
“那就再拜一次。”
“……”
他在说什么?
“沈娘子,咱们再拜一次吧,这次,贫僧会补全所有的遗憾。”他呢喃着,一下、一下,自肩头吻上脖颈。
不错,遗憾。
那日绯红的爆竹碎屑落在他心里,当时无意,随着时间推移就愈发遗憾,未能陪沈娘子将婚礼从头到尾走一遍。
沈幼漓愣住,良久才吐出一句:“你开什么玩笑?你是——”
“贫僧要还俗了。”
洛明瑢将沈幼漓整个圈在他手臂之中,亲昵地贴在她耳下继续亲个不住,呼吸和亲吻激得沈幼漓低头,又躲不开,手便向后去推他的脸。
“……”
她不想面对洛明瑢:“你不该还俗,真起战事,你该下阿鼻地狱,生生世世沦落畜生道!”
耳下的吻停住,长指牢牢托住她的下巴,沈幼漓被迫仰头,向后看他。
洛明瑢带着强烈占有意味的动作已经让沈幼漓无比忌惮,连带有点不敢看他。
仍是千万年如一日平静的面容,吐出的话却称得上疯魔:“沈娘子不是说百年之后你也要下吗,那贫僧先行又如何。”
似梵音、似箴言,又似诅咒。
沈幼漓嗓子干涩,许久,才说:“就是地狱,我也不要跟你下同一个!”
洛明瑢耳边似听到什么铮然破碎的声音。
“连地狱都不愿意下同一个吗?”
这一句比洒下的月华更轻。
“你……”
沈幼漓看着逼近的脸,和她鼻尖挨着鼻尖的人。
危险,很危险!
她又开始挣扎,脱离不断收拢的手臂,翻身想滚远点,但已经如偷食陷阱中米粒的鸟儿,太过深入,想逃时已经被死死钳制住了翅膀。
肩上凉意未消,唇上贴的才叫炙热,沈幼漓被仰着头,被迫咽下亲吻勾缠而生的口津,洛明瑢的大掌已开始在两个饱团之间来回,纠绞得衣衫繁乱。
想骂他疯了,可都疯了骂来还管什么用。
“嗯、等、等等……你还未还俗,这种事,暂且……再等等。”
她在想什么?
这句话不是更无用?
洛明瑢先前做得还少嘛。
谁料他竟然真停下了,“你想等贫僧还俗之后再做?”
似乎……有点转机。
沈幼漓真心话是还俗也不想跟他做,可眼下拒绝显然不是上策,还是拖延管点用。
“你不是说我不关心不在乎你吗?其实我还是在乎的,从前你是俗家弟子,我才那么没忌讳,现在推三阻四是忌讳你的出家人身份,还是还俗之后再说罢。”
她满口胡话,只想将这事往后推。
他在思考,思考时长指在她下巴底那片薄软的肌肤上摩挲,逗得沈幼漓眯起了眼睛,呼吸艰难。
“就在后日,沈娘子会来瞧吗?”
“什么?”
“后日,禅月寺,是贫僧的还俗仪轨。”
沈幼漓立即反应过来:“所以你说的陪你出一趟门,就是为还俗之事?”
“不错。”
她欣然同意:“那我去,禅师还俗那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到呢。”
沈幼漓立刻打算趁机跑掉。
“沈娘子若是不到——”他温柔地把玩沈幼漓的脸,“那就请安然留在家中,等贫僧回来,晚上与你洞房花烛,正式唤你一声娘子。”
“洞房花烛?娘子?”她莫名其妙。
洛明瑢松开手坐了起来,将她拉到腿上:“沈娘子后日同贫僧回禅月寺,待还俗之后,晚上咱们就可以成亲了。”
寒气从尾椎冒了上来,沈幼漓才不想跟他成什么鬼亲,“我可是知道,僧道还俗百日内不得婚嫁。”
“是,贫僧会去领罚。”他低声温柔地说,又要来亲她,“但贫僧等不及了……”
“你不要说这些胡话。”
沈幼漓将脸埋在他怀里,不让他亲到,她的唇已经有些疼了。
“是不是投靠郑王之后,你就不把佛门戒律当一回事了?”
“贫僧一切罪孽,来日都会洗干净。”
不让亲,洛明瑢就将人从头到脚揉过,怀中人似是他最最爱不释手的珍宝。
不知怎的,沈幼漓总觉得他这话意味深长。
“洗清罪孽有什么用,洛明瑢,你是可怜,但来日战事一起,多的是比你可怜的人,别把自己的痛苦加诸在他人身上!”
“将自己的痛苦加诸在别人身上……沈娘子觉得,此战事,不死一人就能平定吗,总有人要牺牲的。”
“我没这么天真,敌来,且攻之,主动投靠者从来就是遗臭万年!幼时你无能为力,现在却还要作茧自缚,活该遭人唾弃!”
她呼哧喘着气,原本想哄骗他一阵,不慎又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洛明瑢不想谈令两人不快的事,只是自顾自地安排:“后日晚上,就在这里洞房花烛吧,可惜还是太匆忙,委屈沈娘子了。”
“我不愿意成亲,你现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就当全贫僧一个遗憾,想和沈娘子有一夜在红烛高燃的喜房里,像寻常夫妻一样。”
她奚落道:“那可真比不上佛堂,让禅师流连忘返十余年。”
洛明瑢主意已定,不再与她多言。
他像一条蛇温和地将人绞紧,把所有反抗无声消解,等人失去所有力气,动弹不得,就能随他心意而为。
“就这么定下了,睡吧。”
一日又那么过去了。
白日有所思,夜晚就有所梦。
不过梦的都是些旧事。
不知道是谁的梦,还是他们睡在一处,所以梦纠缠在了一起。
沈娘子再次上山之前,洛明瑢已经知道她生了个女儿,取名洛观棋,“釉儿”是她给女儿取的小字。
他仍旧每日在佛前诵经,心思却浮动如夜间的萤火,幽微浮动。
更新于 2025-07-28 0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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