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晚，莉娜都在王子的寝宫内，唯独房间内只有她一人而已。
    变成人之后的身体格外虚弱，更不消说被海妖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次。
    脑袋昏昏沉沉的，可她还是遵循着生物钟，跟在女仆身后弯弯绕绕，终于抵达了一个还算敞亮的房间。
    房间的风格与她踏进城堡开始所见的便格格不入。
    内部看不见一点装饰，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墙角堆满了面粉之类的杂物和中间一张四四方方、有些年头的木餐桌。
    餐桌不大，只能容纳下四个人左右。餐食相较于前几天而言，变得简朴了不少，莉娜的视野中除了比较醒目以外的一盘烤肉，便是煮熟的土豆和糊状的豆子。
    餐盘是没有花纹的，更不必说桌上有鲜花这类有色彩的东西，单调且无趣。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这种地方，局促地看着女仆先行坐好后，招呼她过来。
    “这次你来，我们才有这种好东西。平日里荤腥什么的是一点影子都看不见。”
    似乎注意到了美人的疑惑，她终于将叉子从嘴边挪开。
    “王室成员是在东区就餐，宫殿那边除开高级佣人和客人以外，没人可以靠近。”她指着对面那扇紧闭的门，“那边，那边，还有看不见的一些小门里面，哦，还有这间房子都是我们这种人待的地方。布莱尔王子同我嘱咐，莉娜小姐您以后就餐都不必去东区了。”
    “可惜了，东区可比这里好多了”
    她一副艳羡的语气，似乎脑子里正在幻想自己吃到香喷喷的烤鸡以及烹饪方式数不尽的菜肴。
    莉娜煞白了脸，努力让自己保持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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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她开口，女仆才惊得将手里的叉子掉在地上，跟在清脆的响声之后的，是一阵粗狂的吼叫声。
    “你是又想偷懒了吗？”
    走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太，脸上驾着一副银边眼眶，一进来就用自己手里的棍子指着她，房间内的空气便凝滞了不少。
    “太太。”
    “这就是那个人吗？”
    她往莉娜身上瞥了一眼，看见她那条与房间格格不入的打扮，登时更加恼怒。
    “还不让她跟你去。”
    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污渍。
    “地板自己洗。”
    女仆飞快地抬起头，然后怏怏地回应了一声。
    直到房间内再度恢复成她们两人，才敢出声问道。
    “你究竟做了什么让他这么对你。”
    她的目光之中满是怜悯，似乎是同情这个孤女接下来的处境。
    “我不知道。”.
    看见女孩懵懂地咬住唇摇了摇头，晶莹透亮的皮肤微微晃动，怯怯地喝着汤，女仆也不再追问。
    “你会说话？”
    “嗯，之前不能。”
    哪怕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莉娜都被当下能和人沟通的喜悦所打动。
    一听到这话，女仆心里更加感慨。
    “我叫朵兰。”
    她伸出手来想与莉娜握个手，却在触碰上那只光滑细嫩的手背时触电般地缩回了手。
    “我叫莉娜。”
    莉娜伸出了手，一双眼睛忽闪着看向她，引起朵兰轻咳一声。
    “布莱尔王子说。”
    她眼睛不自觉来到莉娜身上的裙摆上，她不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内的闲言碎语。
    可每当有人辱骂这位善良的孤女的时候，她总归是出于女人的角度，心里更偏向于莉娜，而不是自己的主人。
    她只是在心里默默怜悯起这位被蒙骗的少女。
    可现在她又不忍心充当审判者。
    “朵兰，你说吧，我能接受。”
    莉娜不会天真到认为今天的一切都是偶然。
    “现在你跟我们是一样的身份。”
    这一刹那，莉娜的心乱得像一团搅在一起的毛球，无数心声都在告诉她一件事情。
    这不是梦。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她听到自己心灵破碎的声音，听到那句遥远的诅咒。
    “你会有个悲惨的结局。”
    “姐姐”
    莉娜彻底无助了，嘶哑着喉咙对着面前这位比她大不了多少的朵兰面前，无声地哭诉着自己的悲伤。
    朵兰将自己新得到的那条手绢递给她。
    “会好的。”
    为了哄好这只哭得像兔子的女孩，朵兰找到了自己最新的裙子，三两下为她缝制了一朵立体小花。
    “给你，我得去忙了。”
    莉娜摸着手里那条灰扑扑的棉布裙，加上眼角的红痕，显得更加可怜了。
    重新整理好情绪以后，她凝望着那个被使唤走的女孩，看见她逐渐消失在黑黢黢的走廊深处。
    刚准备转身，她又看见了那个容貌几近完美的恶魔，银色的靴子带起一连串响声。
    尔亚一副公爵的打扮，用那双幽绿色的眼睛睨视着这位坠入凡间的仙子，开口道。
    “你像她，又不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