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赵法医这么一说,我又去按了按尸体背侧的尸斑。尸斑不仅呈现的是淡红色,而且很容易按褪色。
我一边扶着死者的头颅,配合着赵法医用开颅锯开颅,一边摸索着尸体那有些苍白的口唇,想着什么。突然,解剖室的电话铃声响起。刚刚缝合完尸体的大宝摘掉了外层的手套,接了电话,然后一脸茫然地说:dna那边身份确证了。还有,毒化检验除了检出不多的酒精以外,没有其他的毒物。
哟,不是服毒自杀啊?那就估计是疾病了。难道,背靠背的鬼故事还是真的?赵法医对毒化的结果并不意外,反而打趣道。作为法医,当然不会相信鬼故事,但对死者的任何死因也都不会感到惊讶。
此时,赵法医已经完成了开颅工作,尸体的颅内和我们想象中一样,并没有任何损伤,也没有因为疾病而内出血的迹象。我有些心急知道死者的死因,所以拿起手术刀,打开了死者的胸腹部皮肤。
随着手术刀的走向,尸体正中央裂开了一道切开口,从可以看见的皮下来看,和尸表一样,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看看吧,真的是疾病哦,看来我得配一些福尔马林来固定尸体脏器了,这后期得做病理检验。要是病理也找不出啥,说不准就真闹鬼了。赵法医开玩笑道。
不用了。我阻止了赵法医去配制福尔马林,因为我通过触压尸体的胸骨,感觉出了异样。
我二话不说,用手术刀切开死者的肋软骨,熟练地取下了他的胸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被血液和凝血块污染的视野。
胸腔内这么多出血?这是什么情况?赵法医吃了一惊。
虽然我不露声色,但其实也是吃了一惊。当法医这么久,胸腔内受损伤导致大量出血的倒是见过不少。但是尸表没有任何损伤,胸腔内这么多出血的,倒是头一回见。
我的天,总不能真有什么隔山打牛的内功吧?我反复看了看死者胸部的皮肤和肋骨胸骨,确定找不到任何损伤的痕迹,怪不得尸斑浅淡,血液都从血管流进胸腔里了。
主动脉夹层动脉瘤破裂。赵法医下了结论。
我摇摇头,开始着手清理这些血液。其实清理胸腔之内的血液和凝血块倒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因为时间过久,血液浸染到软组织里,将视野污染,难以分辨精细的组织结构,也就很难进行精细解剖了。
连取带擦地处理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将尸体的胸腔结构差不多暴露了出来。我一手持着放大镜,一手拿着止血钳,在尸体的主动脉上寻找着。果真,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洞眼。
果真是主动脉破了,但是他的主动脉是健康的主动脉,如果有夹层动脉瘤,大体上就应该可以反映出来。我说,这种圆圆的洞眼,倒像是被针刺的。
尸表没损伤啊!难不成真闹鬼了?赵法医这次严肃了起来。
思考着的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用掏舌头(9)的办法,把尸体的气管、食管整体分离。这一分离,立即印证了我的猜测。死者的食道中下段处可以看到一处明显的出血,而且有炎症反应。
我微微一笑,用弯头剪剪开食道,并且在炎症反应对应的位置,用止血钳夹出了一根被血染的鱼刺。
罪魁祸首找到了。我说。
啊,鱼刺。大宝和赵法医异口同声。
虽然很少见到,但是这种病例却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所以作为法医,也很好理解鱼刺杀人的原理。
一旦被鱼刺刺伤食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医院就诊,请医生帮忙取出。古老的吞馒头喝醋的方式都是没有效果的。而且,如果用大块食物吞咽,很有可能让鱼刺刺入得更深,甚至刺破食道,伤及食道附近的主动脉。然后,就是眼前这名死者的后果了。
这就可以理解了,死者之前被人看见,说是脸色苍白、魂不守舍,其实就是被鱼刺扎了以后的一系列反应。而并不是我们之前推测的,杀了人以后的反应。我说。
嗯,估计是的。大宝随口答道,不过,这有什么意义吗?
我看了看大宝,说:那么,还有什么证据,或者表象,可以证明女死者是王三强杀死的吗?
大宝的观点是,既然两具尸体背靠背地在一起,就不能否认他们死亡之间的联系。我们没有证据或线索证明女死者死于王三强之手,但也没有证据或线索否认他们之间的联系。虽然我用疑罪从无的观点驳倒了大宝,但是说不出我郁结在心的疑问,还是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尸体解剖完之后,天色已晚。虽然韩亮和陈诗羽在外调查还没有归来,但我还是要求大家伙都回去休息,以保证第二天的工作可以顺利进行。
同时,这一夜的休息,也是给了我时间,去系统地归纳这起所谓的自产自销的案件里面的疑点所在。
第二天一早,我们正准备从宾馆出发去现场进行复勘,遇见了熬了一整夜、刚刚从市公安局赶回来的陈诗羽和韩亮。两人面露倦色,但更多的还是忧心忡忡。
你们去现场吗?我也去。陈诗羽用手捋了捋头发,说道。
你不是一夜没睡吗?回去睡觉。林涛对小羽毛说,你黑眼圈都出来了,多喝点热水。
更新于 2024-03-28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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