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安：“我听族长方才与大皇子说得很明白，即便拥有再多的兵力，于天使者来说亦是螳臂当车，您又何必动?用人力布下重重结界。”
    大皇子修为虽深厚，但体内却并无本?源之力支撑，若是一会儿族长真的与天使者发生冲突，大皇子必然受到牵连。如果战局紧张，他甚至有可能?性命不保。
    “你小子还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族长瞥他一眼，不满道：“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目的。年轻人，你现在还没当上族长，凡事多听多看少问。”
    禾安：“……当我没说。”
    他收回目光，加快了脚程。
    圣境中的时间流逝处于一种较为奇异的状态，禾安越走越觉得周身的力量流转变得迟缓。
    不知过了多久，光线由暗转明，两人置身于一处纯白色的空间之中。
    虽然什么也没看到，但族长还是在四处打量：“天使者把这儿收拾得挺干净。”
    禾安：“您之前来过？”
    族长：“很久了，那时候这儿全是混沌之气的漩涡。”
    禾安：“混沌之气漩涡？”
    他不由想起先前见到的场景，混沌之气的量足够大才会凝聚成漩涡，一旦出现就极难对付。
    漩涡出现在不死族中已是棘手?，若是圣境深处也有，很难想象这东西的破坏力有多大。且听族长描述，数量好似不少。
    禾安眼中浮现思索，问道：“当时是如何解决的？”
    族长的身形明显一顿，维持着朝远处张望的姿势没转身，安静了几?秒没回答。
    而后才低声道：“那时我还不是族长，漩涡由先人解决。”
    见他如此语焉不详，禾安皱眉，正要细问便觉强横的本?源之力降临此地。
    天使者温和的声音帮族长补全了事情的全貌：“是当时的两位族长献祭己身血脉之力，稳定?了混沌漩涡。只可惜这效果没持续多久，它?们最终还是成功抵达了星核。”
    听到天使者的声音，族长转过身，缓缓抬起眸子，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当年，你也是如此眼睁睁地看着，不曾出手?。”
    天使者面色平静，“与我何干？”
    族长垂眸，弥漫上脸颊的笑意中带着丝自嘲：“是啊，与你何干。虽然奥义之门是先祖创造，但终究只是个载体罢了。你是本?源灵物，应该对我们这等留下本?源之力的行径恨之入骨吧。”
    天使者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似是思索了两秒，才开?口道：“若不是缘法到了，混沌之力也不会降临。从某种程度来说，你的族群是在帮我完成进化。”
    他的视线移向禾安：“我很幸运，竟然能?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找到天启者。本?源之力选择了你，你可以与我一同完成进化，进入更高的维度。”
    族长听得眉头紧皱：“天使者，你想进化我不拦着，但请别在黑暗大陆之上，这里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天使者：“混沌之力的进化无法离开?星核，并非是我选中了黑暗大陆，从你先组留下本?源之力那一刻开?始，一切早已注定?，这便是缘法。”
    族长面色难看，咬牙挤出两字：“狗屁！”
    天使者看他一眼，并未动?怒，只是抬手?轻挥。
    接着，本?源之力将?族长包裹，眼看便要将?其送出圣境深处。禾安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幕，并未出手?。
    关键时刻，族长体内竟然爆发出惊人的气息，他的脸颊之上浮现数道金色的血管脉络，整个人的身形也膨胀起来。
    他短暂地挣脱天使者的束缚，怒斥道：“我忍你很久了！你的进化凭什么要拉我整个族群陪葬？一旦星核破碎，整个黑暗大陆将?不复存在，你怎么负责？”
    天使者无悲无喜，情绪并未因族长的激情发言而产生一丝涟漪。
    “像你们这般短暂的生命本?就没有丝毫意义，我不必对此负责。”
    他体内的本?源之力是具有碾压性的，不费吹灰之力便轻轻松松将?族长提至空中，密密麻麻的符文闪过，族长被?封住口鼻，无法发声。
    天使者这才看向禾安：“我知道你会来，最后这步，我实?在等了太?久。”
    禾安不动?声色地问道：“最后一步？”
    天使者：“你我的能?力都是来源于混沌之力，但属性却不同。我可强化本?源之力，你可汲取混沌之气，两者同出一源，需一起进化。我便是卡在这一瓶颈数百万年，等待天启者的出现。”
    禾安消化他话中的信息，“我的能?力该如何进化？”
    听他发问，天使者的神情终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你的能?力以混沌之气为根基，只需要操纵圣物引导混沌之气汲取生命力，待你将?其吞噬，便能?完成进化。”
    汲取生命力……
    禾安若有所思：“你是说，我需释放出所有混沌之气，获取黑暗大陆的星核之力？”
    天使者点?头：“连同其上的所有生命体。活物的生机是促使混沌之力进化的最好材料。”
    禾安皱眉。
    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天使者：“生命本?就短暂，能?够见证我们的进化，也算是它?们的幸运，蝼蚁的性命不值得你心生怜悯。”
    他的语气平淡，就好似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远处，听到天使者所说的族长双眸红了起来，他的身躯微微颤动?，看上去是想要竭力突破封印。
    禾安唤出体内圣物，它?们静静地浮现在他的身前：“具体要怎么做？”
    天使者：“用你体内的本?源之力，激活它?们。待混沌之气靠近，我会教?你如何操纵。”
    禾安沉吟片刻，按照对方所说，将?体内本?源之力注入圣物之中。
    “不要……！”
    一道凄厉的低呵从他背后传来。
    只见族长浑身是血地跌落在地，金色的血管暴起，整个人的身形异常壮硕。他的身周簇拥着金色的火焰，一股无法言喻的强大气息缓缓从他体内散出。
    见到这一幕，天使者眸中难得闪过丝意外，他看了眼方才阵法消失的地方，“你竟能?破除本?源阵法。”
    族长咧嘴一笑，夺目的黄金色血液从他嘴角流淌而下，“是啊，你应该没想到，现世不仅存在天启者，还有一名拥有远古不死族血脉之人。”
    禾安眸光微动?，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族长的躯体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强，一股奇异的力量弥漫而出。但同时，以燃烧自身血脉为代价的族长，生机也在飞快地消失。
    远古不死族血脉？这是什么意思？
    天使者眸色一紧，当即出手?。
    可令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本?源之力织成的金网笼罩向族长的刹那，那些复杂的纹路被?突然冒出的火苗吞噬，瞬间溃散开?来。
    禾安神情一怔，瞳孔微微睁大。
    这是……
    族长的面色因剧痛而微微扭曲，但他的神情中带了丝释然。
    “上一次、咳咳咳，你当着我的面吞噬了他们的血脉力量……你以为永绝后患了？咳咳，还是在这里，我、我要让你的计划再次失败！”
    他额头的青筋猛地暴起，体内迸发出的气息好似到了临界值，金色血液渐渐流尽，那双锐利的眸子逐渐变得无神。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禾安还没来记得及反应便见族长的身躯消失在那团金光之中，提炼出的金色血液疾射向他腕上的金色手?环。
    “嗡——”
    站在圣境入口处的大皇子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意识到属于父亲的气息消失，他面色大变，不管不顾便要往里冲。
    可他还没走两步，猩红的屏障便从他兜里的金瓶射出，牢牢封死他周身的空间，逼得他只能?退回原位。
    大皇子双目猩红，拼命催动?修为想要破开?面前桎梏：“滚开?！！”
    接着，齐家?长老微沉的声音从光屏中传出：“这是族长计划中的一环，你需按计划守住此处，不可让混沌之气外泄。”
    大皇子面露难以置信，父亲是进入时便已决定?将?自己的性命留在此处？为何丝毫不告诉他？！
    隔着光屏窥到大皇子的神情，齐家?长老沉默片刻，道：“眼下我们别无他法，做好你该做的，不要让族长的牺牲失去意义。”
    大皇子跪倒在地，嘴唇微颤。
    缓了片刻，他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支撑着自己站起。他的身体僵硬，没再向圣境深处看一眼，绷紧语气下令道：“起阵！”
    “是！”
    与此同时，禾安望着手?镯上缓缓聚拢的金色火焰，灼热的温度顺着皮肤爬到他的心间，带来阵阵刺痛之感?。
    族长遗留的传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身负不死族上古血脉，此火焰乃我心头血所化，能?够融化圣物载体，使得本?源力量归一。我知强迫你做出抉择并不公平，你不必被?压力所累，若不愿当这个天启者，金镯可护你平安从天使者手?下逃离。”
    “我死后，肉身与精血所化力量，可稳固圣境，保不死族百年无虞。”
    最后一句话，族长的语气中带了解脱之意，叹道。
    “这次，我应该担得起族长之名了罢。”
    第251章 抉择
    察觉到不?死族上古血脉之力尽数汇聚向禾安, 天使者面色微变。
    他的眉头蹙起，抬眼打?量禾安。
    在不?死族中呆了数百万年，天使者虽然懒得搀和族中事务, 但也知道族长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劝你不?要动融合圣物之妄念。”他的语气中带了威胁：“一旦载体消失，不?但本源力量会融合，更会在顷刻之间吸引混沌之气, 你如今仍是凡人之躯，承受不?了如此?浩劫。”
    禾安抬眸望向他, 神情好似与方才产生?了细微的不?同, 但这情绪一闪而过, 消失得很快。
    他的声音很轻：“天使者所追求的更高维度, 其?中到底有?什么呢？”
    听到禾安发?问?，天使者的神情中罕见地闪过丝狂热，“那里将会有?更高度的文明, 更深奥的秩序法则, 我的意义将会得到延续。”
    禾安：“意义？”
    天使者：“进化, 便是我诞生?的意义。”
    禾安的嘴角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天使者：“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反抗混沌之力的想法实在愚蠢。你应该明白，不?死族倾尽所有?血脉之力, 却难对我造成?哪怕一丝威胁。”
    他抬眼打?量四周：“就算设下?结界又?如何, 待我汲取星核力量, 一切都将不?复存在。黑暗大陆, 会成?为我功勋章的一部分。”
    禾安垂眸, “如果我不?太想配合呢？”
    天使者似乎并不?意外他的答案，“你是人族, 我理解你基因中的劣根性?，这注定?你会被所谓亲缘所累。但现在, 你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