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妩依旧不理她，走进卫生间后，眼珠子一转，便定到了站在窗边的季泠月身上，她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大步朝女孩走去。
    这可惹恼了蓝鸢，她猛地揪住蓝妩的衣领，毫不客气地把她甩到了墙上：“你什么态度？没听见我跟你说话呢！”
    蓝妩呲了呲牙，不耐烦地朝她吼了起来。
    “嗷——”
    “啪。”
    清脆的一声响后，小吸血鬼噎住似的呆在原地，苍白的脸庞逐渐红了一片，蓝鸢火冒三丈地提着她的领子，另一只手还悬在空中：“冲谁吼呢？想让我扇你直说。”
    “……”
    在一片死寂的沉默中，蓝妩抿紧唇瓣，恨恨地盯着蓝鸢，眼睛里逐渐包了一泡泪。躲在一旁的季泠月欲言又止，看到她这副状态，又意识到一个令人安心的事实。
    蓝妩转移仇恨对象了。
    但蓝鸢显然还没意识到：“你这是什么眼神？别逼我再扇你！”
    蓝妩喘了几口气，越来越急，越来越急，忽然瞪大眼睛，愤怒地扑了上去，抱住蓝鸢的腰狠狠撞到了墙上，这一下几乎撞得墙面开裂，季泠月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贴着另一边小心翼翼往门外挪，却被孟长歌抓住了手腕。
    “你想去哪儿？”
    季泠月回头看了她一眼，女人比起初见时萎靡了不少，嘴唇也泛着白，显然在蓝鸢手里吃了不少苦头，但现在并不是她们两个人类内讧的时候，趁六亲不认的吸血鬼互殴，她们两个要赶紧逃出去才好。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孟长歌却眯起眼，冷笑道：“我可不信你，你是自己想跑吧。”
    季泠月压低声音：“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事不厚道，但你要找我算账也得分清场合，现在大好机会，跑不跑由你。”
    说完，她甩开孟长歌的手，快步离开了一片狼藉的卫生间，孟长歌迟疑了下，回头看向蓝鸢，那只脾性暴躁的吸血鬼正把她自己的妹妹压在地上，对着脑袋揍了两拳后，又狠狠揪住她的耳朵：“你到底发什么疯？给我清醒点。”
    见她确实没注意这边，孟长歌后退一步，把铁链收到自己手里，也快步跑了出去，入目是更为狼藉的客厅，她草草扫了眼，余光瞥见一个黑影向自己扑来，连忙朝前打了个滚，顺势捡起地上的钢铲朝那东西脑袋挥去。
    只听砰的一声，那东西吭也没吭地倒在地上，她这松了口气，回过头仔细观察。
    “丧尸？”
    屋里怎么会有丧尸？
    来不及多想，她大步走过去，举起手里的钢铲要做个了结，从卧室钻出来的季泠月却失声道：“住手！”
    她下意识停住动作。
    几米远处的卫生间里不断传来愤怒的嘶吼和噼里啪啦的响声，动静大的像是打仗一般，季泠月努力忽视那些声音，镇定道：“她是我妈妈。”
    孟长歌道：“她是丧尸！”
    “我知道，”她快步走过去，挡在地上的怪物身前：“不管你信不信，我觉得……我觉得她还留有一点神智。”
    “你说什么傻话？变成丧尸后就完全失去了人类情感与智慧，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不可能还留有神智了，病毒已经爆发了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说着，孟长歌蹙眉看了眼她伸过来的手：“干嘛？”
    季泠月：“你拿的是我的铲子。”
    孟长歌一默，将铲子还给她。
    忽然，不远处又传来一声巨响，不知是不是她们的错觉，这次似乎连脚下的地面都震了一下，蓝鸢忍无可忍的声音也传入她们耳中：“你给我适可而止！”
    季泠月飞快瞟了眼烟雾弥漫的卫生间，道：“也没那么久。”
    孟长歌一愣：“什么？”
    “病毒爆发，到现在其实也还不到一年，”女孩抬头看着她，冷静道：“所以我们完全不知道，这种病毒会将人类导向何方，失去情感与理智变成行尸走肉是否就是演变的最终状态，如果真的有丧尸能保留神智，那它们会不会逐渐变回原来的模样，会不会在最后进化成另一种……”
    “等等，”孟长歌做了个停的手势：“为了不让我杀它，你开始给我扯淡了是吗？”
    季泠月咬了咬唇，忽然蹲了下去，将手伸到了怪物嘴边，孟长歌吓了一跳，想要上前拉她，却被她制止：“从今晚起就很奇怪了，我们没有发出动静，她却回来撞门，像是认得家的位置一样，之后，除了她咬伤蓝妩时我阻止她之外，她从没主动攻击过我，反而……反而帮了我。”
    在她紧张的注视下，躺在地上的怪物抬起浊白的眼睛看了她几秒，喉咙里发出咯咯几声，便把脑袋扭向了另一边。
    季泠月蓦地松了一口气，眼睛里甚至泛起泪花：“你看，你看，她没有攻击我。”
    孟长歌惊讶地挑起眉，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视了眼，这时，一个声音却幽幽响起：“你刚才说什么，她咬伤了蓝妩？”
    两人一惊，齐齐扭头，这才意识到打架的动静已经消失了有一会儿了，蓝鸢面色阴沉地踢开地面的碎砖，抓着蓝妩的脚踝，慢吞吞走了出来。
    她脸上只有一道狰狞的抓痕，而软绵绵躺在地上的蓝妩则紧闭着眼，长发凌乱，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看起来惨不忍睹。
    季泠月吃了一惊，连忙跑过去：“你，你怎么把她打成这样了！”
    “你还敢问我？”蓝鸢咬牙道：“她以前可没这么蹬鼻子上脸，你说她被咬了又是怎么回事？她可是个吸血鬼，怎么可能被咬？”
    季泠月小心把蓝妩的脑袋抱进怀里：“不管你信不信，她确实被咬了，被咬后她就变成了这样，就像上次被银弹打中胸口一样，变得没有理智……”
    正要把她从蓝妩身边扯开的吸血鬼动作一顿，陡然提高声音：“什么？打中胸口？什么时候？谁打的？！”
    孟长歌眨了下眼，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向另一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季泠月摇摇头，继续说：“上次她喝过血后就恢复正常了，所以我觉得，如果让她吸血……”
    “那你还等什么？”
    蓝鸢急躁地推开她，捧着蓝妩的脑袋用力晃起来：“别装，我打的哪儿有那么狠？赶紧起来吸血。”
    没一会儿，蓝妩就难受地蹙起眉，张嘴发出一声干呕，蓝鸢这才停下动作，不客气道：“清醒点没？没醒的话我继续。”
    蓝妩喘了口气，看清眼前是她，又凶狠地呲起牙，蓝鸢啧了声，不耐烦地举起自己的巴掌，小吸血鬼顿时瞳孔一缩，发出了小动物似的悲鸣，扭头拱到了身旁人的怀里。
    季泠月下意识抱住她，察觉到她浑身瑟瑟发抖，不由心软地抚了抚她的后脑勺：“你别凶她。”
    蓝鸢刚消的气腾地窜了上来：“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种话？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这提高的嗓门却吓得蓝妩又往女孩怀里钻，蓝鸢忍无可忍，弯腰把她揪了起来，大步走到孟长歌身边：“伸手！”
    孟长歌迟疑了下，乖乖伸出手。
    蓝鸢又指挥道：“吸。”
    蓝妩被她揪着脖子，猫崽似的蜷起手脚，眼里包着泪，嘴唇也固执地抿紧。
    “你吸呀。”
    季泠月小声道：“蓝妩只吸脖子。”
    蓝鸢：“……”
    她面无表情地提起蓝妩，又按到孟长歌脖子旁：“吸。”
    “唔……”蓝妩眨了下泪盈盈的眼，脑袋拼命往后躲，孟长歌同样绷紧身体，恨不得都离对方远点。
    蓝鸢百思不得其解：“你怎么不吸？难道不饿吗？”
    强扭的瓜不甜，见蓝妩无论如何都不吸血，她无奈松开了手，哪知这家伙刚获得自由就跑了回去，一头扎进了季泠月怀里。
    她这么粘人，倒让季泠月有些意外，她拍拍蓝妩的脊背，温声道：“你不饿吗？”
    过了会儿，蓝妩哽咽道：“饿。”
    季泠月想了想，又问：“你要吸我的血吗？”
    蓝妩点点头：“要。”
    蓝鸢气得瞪大眼睛：“不是，你什么意思？我让你吸你怎么不吸？我是你姐姐，我能害你吗？”
    听到这话，小吸血鬼伤心道：“你打我。”
    “你先打我的！”
    在她们的争论声中，季泠月把蓝妩的脑袋按到了自己脖子上，冰冷的犬齿很快刺破血管，在这种熟悉的刺痛中，她却歪过脑袋，冲蓝鸢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抱歉，你可能暂时不能找我算账了。”
    蓝鸢一怔，蹙眉盯着她。
    女孩弯起眼睛，亲昵地把脸贴到蓝妩脑袋上，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毕竟她，这么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