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李克梅身后,王基恩在西京潘家园古玩市场的店铺里进进出出。
初到古玩市场,那些眼花繚乱的文物古董让王基恩迷花了眼,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他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而让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这些古玩商人一个个伶牙俐齿,从商周的青铜器到民国的鼻烟壶,从帝王将相到坊间秘闻,以至于宫闈艳史,床笫私语,他们都是娓娓道来,就好像天底下就没有他们不通晓的,听他们那言之凿凿的口气,显然谁都别想质疑。
一直以来,王基恩都对自己的“眼光”非常骄傲,自不必说,他在军队练就的百发百中的枪法,靠的就是那双锐利的眼睛,而在从事员警工作以后,整天和犯罪分子打交道就更需要一双鉴别正邪的火眼金睛,经过这么多年的人生历练,王基恩觉得自己仿佛可以看透人心,可今天,他觉得自己真正遇到了劲敌。
一踏进汉唐遗风古玩店,店铺的老闆就前后端详起王基恩来,盯的王基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高鼻阔脸,相信今后的前程绝对不可限量。”摇着头,老闆惊叹道。
“荒谬。”王基恩笑着连连摆手,都五十多岁的年纪了,已近日暮黄昏,哪里还有什么前程,真是一派胡言。
但老闆并未就此打住,他开始不停的感叹王基恩的气场很强。王基恩糊涂了,他之前听说过有电场和磁场,难道真的有气场这样的东西存在?不过他转念又一想,既然这些文物专家能把几千年前的东西都能看个明明白白,还能讲的头头是道,那他们肯定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要知道,王基恩原来可是一点都不信那些邪门歪道的。为了逃避法律制裁,那些犯罪嫌疑人是无所不用其极,有些人装神弄鬼,疯疯癲癲的说自己可以通灵,有的则故弄玄虚,嚷嚷自己有特异功能,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有些傢伙最过分,他们把屎拉在裤襠里,然后和着尿玩捏泥巴,不时的还亦哭亦笑,亦笑亦哭,把一个精神病人演绎的是惟妙惟肖,可是,只要王基恩把刑罚一上,嘿嘿,这些傢伙全都现了原形,一个个哇哇大哭着要找妈妈。
在汉唐文玩店里走马观花的看了会,王基恩在一个铜质弥勒佛像前停了下来,弥勒佛挺着一个大肚子,笑的合不拢嘴,非常的憨厚可爱。老闆小声告诉王基恩,说铜质弥勒佛是他的镇店之宝,它非常之神秘,神秘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有好几个在政府任职的朋友在买了他的这个弥勒佛像后,都升了大官,发了大财,其中一个还当上了部长。
王基恩不由得笑了,他觉得老闆在把他当小孩子哄,不过,往店铺俩边的墙上看,确实悬掛着许多老闆和高官名人的合影。为了佐证他此言非虚,老闆打开手机,然后指着通讯录上的一些大人物的名字,说某某某最近官运亨通,某某某名人七十岁的年纪还生了个儿子。
王基恩含蓄的表示,他对这些文物的真实性持有怀疑,毕竟这一模一样的弥勒佛一排溜的就摆了有五个之多。
听闻王基恩怀疑文物的真实性,老闆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他当即就又以他儿子的名义发了最毒的誓言,保证这些文物都是正儿八经的明代货,“如果它是仿品,让我儿子被车撞死,被水淹死,被蛇咬死,怎么样?”还是不解气,于是他又拉着王基恩的胳膊往外走,让王基恩到潘家园各处去打听打听他的名声。不得已,王基恩只得一再的表示歉意。
凝视着眼前笑眯眯的弥勒佛,王基恩不禁内心一动,前些年,为了事业上更进一步,他没少往寺庙的功德箱里塞钱,但佛祖和菩萨从来都没兑现他的愿望,难道是拜错了地方,或者是机缘未到?
看到王基恩立在原地若有所思,老闆很认真的说,其实他这个镇店之宝并不是谁想买就可以买的,一定要看机缘,只有有缘人才配享有,而他坚定的认为王基恩就是那个有缘人,他豪爽的表示,本来这尊佛像要价十万块,但机缘难得,他愿意打折到八万八千这个吉利数字。
听到老闆说出“机缘”俩个字,王基恩头脑一热,他当即就决定买下那尊弥勒佛,但让他生气的是,李克梅居然违背他的意志,不由分说把他拽到了店外。
李克梅告诉王基恩,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是仿製品,最多一个不超过二百块。
王基恩气急败坏,他根本就不愿听解释,他觉的李克梅破坏了难得的好气氛,尤其是李克梅在大庭广眾之下拉扯他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这让他在老闆和弥勒佛之前很没面子,谁知道佛祖一不高兴又要考验他到什么时候。
沉下脸,王基恩让李克梅带他去春秋文物鉴定中心。
一跨进春秋文物鉴定中心的门,一个带眼镜的中年男子就趿拉着拖鞋迎过来,他和李克梅热情的打招呼,一副喜不自禁的表情。
指着中年男子,李克梅介绍道,“我杨哥,以前的那些货都是从他这拿的。”然后他又指着王基恩,“这我老闆。”
稍作寒暄,李克梅就问,“杨哥,我记得你跟我谈起过,说环球电视台鉴宝节目里那几位专家跟你都是老朋友,还说你在嘉业拍卖公司有很铁的关係。”
杨老闆,“千真万确,都是老哥们。”
李克梅,“是这样的,我们想从你这里拿件文物上那个鉴宝节目,而且希望专家能给个三百万左右的估值,然后再上嘉业公司的拍卖会,十万块,能办到吗?”
杨老闆,“兄弟你到我这里算是找对人了,不过十万可不够,要打点的人太多,至少要二十万。”
李克梅,“那可说好了,文物一定要面子上看得过去的那种,如果是字画,可千万不敢再拿印刷品来糊弄我。”
“我知道,我们都是老朋友了,这次你就放心吧。”说完,杨老闆就转身进了店后的仓库,很快,他又拿着一卷画走了出来。
把画在桌子上铺开,杨老闆讚叹道,“瞧瞧,明朝着名画家董鄂的太相寺山水烟雨图,是我一个老哥们画的,绝对不是印刷品,我敢说,仿明清大家的山水画,我这老哥们绝对是最好的,你看这宣纸做旧做的多好,墨也是按照古方调製的,章子也刻的漂亮,是不是比真的还要真?”
“要是别人手里有真跡,这不就要出丑吗?”王基恩有些担心。
杨老闆一摆手,“绝对不会,因为关于董鄂的记载里压根就没这副作品,不过书上没记录的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对不对,至少我们还可以创造嘛,我刚才说过了,我那老哥们的山水画那是一流的。”
“要是你老哥们和董鄂的风格不匹配怎么办?”王基恩还是有些不放心。
杨老闆笑道,“老闆啊,境由心生,那风格还不都由人说了算,再说一个人早中晚的作品不都有区别?风格像不像,或者是不是真品,那都得由专家说了算,专家心情好,觉的像,那它就真的像,如果专家因为中午没睡好,或者钱没给到位,说不像,那肯定是笔法、意境或者味道哪里出了问题。”
“这么说也太不严肃了吧,是真是假,总得有个标准吧,总得实事求是吧。”王基恩反驳道。
“我问你,标准是不是由专家来定的,那专家是不是也得养家糊口啊,我就是古画鉴定专家,也算是个权威,为了养家糊口,我这不就把标准给变通了一下嘛。再说,标准也一直在变啊,就像歷史一样,你今天在台上,大家都说你是“是”,等明天你被赶下台,你又成“不是”了。我告诉你,谁嗓门高,谁拳头硬,谁权利大,那他说的就是‘是’,我们这个社会也不是领导说是就是,领导说不是就不是吗?哪来那么多实事求是。”王基恩这个文物门外汉竟敢质疑权威,这让杨老闆很是没好气。
板起脸,王基恩不再吭声,他很不喜欢杨老闆这个随随便便的腔调,这些文物老闆总是要显得自己比别人聪明些,一个比一个讨嫌。
收起画卷,杨老闆当场开了鉴定证明,他认为这副画“意境高远,在笔法运用上颇具董鄂晚年挥洒自如瀟洒不羈的特点,表明了画家淡泊明志寧静致远的心境,当属董鄂作品中难得的佳作。”在给估值的时候,杨老闆又大方的在三百万的基础上加了二百万,最后加盖了鉴定中心的印章。
在支付了五万定金后,李克梅叮嘱道,“杨哥,一定要把事情弄的漂亮些。”
“怎么还不相信人,来,我们拉勾上吊。”做成一笔生意,杨老闆很高兴,他真的像个孩子似的和李克梅拉鉤上吊。
正要和杨老闆告辞,李克梅突然想起来,“杨哥,我们老闆看上街角那家汉唐遗风的一尊弥勒佛像,你帮我们拿个去。”
听了李克梅的要求,二话不说,杨老闆就趿拉着拖鞋走了出去,不一会,他又吧嗒吧嗒的趿拉着拖鞋走了回来,手里兜着一个弥勒佛像,然后他把佛像塞到王基恩手里。
王基恩把头转向李克梅,他不知道要付多少钱合适。看到王基恩疑惑的样子,杨老闆笑嘻嘻的拍着王基恩的肩膀,申明这个弥勒佛像是他初次相见的一点心意,权且当作交个朋友。
王基恩很不舒服,杨老闆居然敢拍他的肩膀,而且还妄想和他做朋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王基恩再低头细看手里的弥勒佛,奇怪,弥勒佛似乎突然丧失了神奇的魅力,先前看上去还笑眯眯的活灵活现的劲头已全然不见,现在,满眼都是铸造雕刻的痕跡。
杨老闆说的还真没错,真是境由心生。
在告别杨老闆后,李克梅和王基恩打车来到西京大学东门外,然后在马路边找了一个长木椅坐下,王基恩和贾省长的儿子刘刚约好在这里见面。
三个月前,李克梅从一个重要职能部门的会议记录中得悉,现任鶯歌市警察局许副局长很有可能要到国家员警总局去任职,虽然此次人事变动目前还处在沟通阶段,但从各方表态来看,许副局长离任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得知这个消息,王基恩如获至宝,在再三确认消息的真实性后,他就全力以赴的对这个新的位置发起了衝锋,这一次,他绝对不容有失。
很快,王基恩就展开了一系列行动。
首先,宝塔员警分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击了区内十几家赌场,并公开砸毁了老虎机钓鱼机等赌博设备,接着,宝塔员警分局又公开扫荡了街角巷尾的流窜毒贩,几次行动下来,抓捕了几十名吸贩毒人员。王基恩并未就此罢手,他又亲自带队查封了天上人间夜总会,在那次行动中,他们一举抓获了三十多名卖淫女和嫖客,并缴获摇头丸冰毒等毒品若干,在电视新闻上,市民们看到王基恩当面怒斥天上人间的总经理败坏社会风气,祸害年轻一代,王基恩放言,今后对于此类违法行为,发现一起,查处一起,绝不姑息。
为了教育大眾,鶯歌市法院和宝塔员警分局特意在市体育场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公审大会,那天,体育场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有律师指出,公审似乎有违宪之嫌,但毫无疑问,就像鶯歌晚报头版刊发文章所表述的那样,这一行动极大地震慑了违法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有力的维护了辖区人民群眾的财產安全,对于宝塔员警的英勇正义之举,鶯歌百姓纷纷点赞表达支持。
最后,王基恩决心把那几个老上访户的问题一劳永逸的解决掉。
有时候,王基恩真的想不通,那几个老上访户都一大把年纪了,可他们不在家好好呆着,每每到王基恩仕途最关键的时刻,他们就跳出来,又是绝食,又是要青天大老爷替他们做主,要王基恩还他们的儿子,那哭天抢地的表演可真够精彩。
解决这几个老上访户的难题交给了白汤姆。这一次,白汤姆没有直接去解决人,而是满脸堆笑,叔叔阿姨甜甜的叫着,像孝子贤孙一样的乖哄着,最后经过艰难协商,由白汤姆出面给这几个家庭赔付了一大笔钱,让这几个老傢伙去颐养天年,而他们也就此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闹事了。
在如此雷厉风行的忙活一段时间后,王基恩终于消停了下来,不过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又开始惦记一个人,那个人让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不过话得说清楚,王基恩并不是因为哪个女人才变的如此愁肠百结,其实,让王基恩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正是他曾经一心想要搞掉的海棠省的贾省长。
王基恩分析过自己失利的原因,自从鹿岛县籍的老领导退休后,就再也没人在关键时刻帮他说话,现在他想把宝压在贾省长的身上,本来,赵国红是贾省长在鶯歌员警系统的得力干将,可惜他辜负了贾省长的期望,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差点惹火烧身。
最后,王基恩选择贾省长的那位曹姓秘书做为突破点,他先是让白汤姆给曹秘书的老婆送去一块瑞士名表,然后他就直接叩响曹秘书家的门,和曹秘书寒暄了几句,又简单聊了聊海棠省和鶯歌市最近的一些社会新闻,然后他就起身告辞,在走的时候,他留下了一个装有五万美金的纸袋。
过了没多久,王基恩有天突然接到曹秘书的电话,曹秘书告诉他,贾省长此刻正在海棠省的西瓦市考察,如果王基恩晚上方便的话,可以给他留十分鐘的时间来汇报工作。
王基恩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放下电话,他立刻招呼马东开车送他去西瓦市,几个小时后,在西瓦市的一家高级宾馆的套房里,贾省长单独会见了王基恩。
本来,王基恩是酝酿了一大堆话要讲的,可那天他开头讲了还没一分鐘,贾省长就打断了他的话。贾省长称讚他的报告讲的好,很有见地,接着就询问了他的籍贯以及工作履歷,最后贾省长勉励他好好工作,争取今后在工作岗位上做出更大的成绩。
那天在告退的时候,王基恩突然有一种奇怪的衝动,他非常想跪下来亲吻贾省长的脚,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无限的忠诚和敬仰之心。
几年来淤积的闷气一扫而光,王基恩非常高兴,当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然后他就像个孩子一样的在房间里跳啊、叫啊、唱啊,在临休息的时候,马东给他的房间送进来俩个身材很好的女人,又给了他一颗蓝色小药丸,那一夜,王基恩梅开二度,真是从未有过的畅快淋漓。
靠着木椅,李克梅很是烦躁,他一边嘴里不停的咒骂着刘刚,一边还不停的筛晃着腿,本来王基恩和刘刚约好下午三点鐘见面,但现在已经四点半了,还看不到刘刚的鬼影子,刚才王基恩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刘刚说半小时后到。
“你抖腿抖的我心烦,给我说说杨维阿最近有什么新情况?”王基恩朝李克梅筛糠的腿踢了一脚。
说起这个到任不久的省员警总局副局长杨维阿,李克梅一下子就变得非常感慨,“没啥新情况,不过这个人真的很特别,按道理,跟了这么长时间,他的私生活以及财务状况都应该梳理的很清楚了,可我至今都没发现他有什么情人,或者有什么可疑收入,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是他隐藏的巧妙,不过公正的说,这个人每天都工作到好晚,又是写稿子,又是批阅档,看上去还蛮像那么一回事。”
最近,李克梅盯杨维阿盯的很紧。虽然到鶯歌也就一年左右的时间,但杨维阿已经对宝塔员警分局的工作点名批评了好几次,当然了,每次从电脑或者手机上看到杨维阿对于宝塔区的评价,李克梅都会在第一时间报告王基恩。
王基恩轻蔑的笑了,“你们年轻人还是火候不够,克梅,你上当受骗了,表面上杨维阿是像那么一回事,不过那是他演戏而已,我听杨维阿之前任职地方的朋友说,姓杨的原来有妻子,但为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他拋弃了结发妻子,就因为这个,当时他的妻子还到他单位大闹过一场,好多人都知道这件事。还有,杨维阿长有个侄儿也在员警系统,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好高的位子,你说这背后能没有猫腻?所以我说,杨维阿他这个人就是在演戏。”
清了清喉咙,王基恩朝地上吐了口痰,“前段时间,我让白汤姆找过他俩次,也想了些其他的办法,但他就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不过所谓“入乡随俗”,他一个外地佬到鶯歌来,横挑鼻子竖挑眼,哪都看不惯,这怎么能行,讲原则没错,讲个性也没错,但人有时候就得灵活一些,要懂得变通,如果他老是这样油盐不进的话,我看用不了多少时间,他就得从鶯歌滚蛋。”
“王局,这个人还有更绝的呢,前几天他女儿给他发信息说想买车,你知道他怎么说,他居然说,‘老子没钱,凭自己的本事去买。’说实话,我还真是头一次见这种连对自己的女儿都如此不近人情的人。”李克梅唏嘘不已。
“我就说嘛,人活在世上总得讲个人情世故吧,一个人要是连自己的孩子都捨不得付出,那我就真的想不明白了,你说他活着究竟还有什么味道?”王基恩是连连摇头。
李克梅,“对了王局,那个赵国红怎么后来一直没有消息。”
王基恩,“赵国红提前退休了,高媛媛的死亡鉴定结果是吸毒过量。”
李克梅,“就这样没事了?”
王基恩,“赵国红给高媛媛的俩个哥哥安排了工作,还给了她家人一大笔钱。”
李克梅,“就这样?”
王基恩,“就这样。”
李克梅,“妈的,杀人偿命,我们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算了,王局,要不我们把赵国红杀人的视频发佈到网上去?”
王基恩,“你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其他的不要管。”
李克梅,“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让赵国红付出代价。”
“李克梅,我说过要发佈到网上了吗?我说过一定要让赵国红死了吗?嘴里不干不净的,怎么三番五次的还没完没了了,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发号施令了?”今天憋了一肚子气,王基恩终于发洩了出来,他的眼光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兇狠,“看来是我把你宠坏了。”
在遭受训斥后,李克梅瞬间涨红了脸,然后他悻悻的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看到附近有个书报亭,李克梅就给王基恩说他到那边去买瓶水,不过在书报亭买了水后,他并没有立即转身回去,而是呆在那里翻阅起报纸来。
在翻看报纸的间隙,李克梅朝王基恩那边瞥了一眼,王基恩还坐在木椅那里,手上拿着那副画和鉴定证明,眼睛则不时的朝着马路俩边张望,显得很是焦急。
突然间,李克梅觉得王基恩很可怜。
在李克梅看来,这样的等待让人顏面尽失,简直就是巨大的侮辱,可王基恩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始终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愤怒和不满。
李克梅原来听马东讲起过,说有一次他们分局开会,一个老刑侦也就迟到了五分鐘左右,王基恩当场就雷霆震怒,当着眾人的面,他把那个老刑侦骂了个狗血喷头。再看看大名鼎鼎的黑社会老大白汤姆,他威风凛凛,生杀予夺,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一大群人像眾星捧月似的簇拥着,但在王基恩面前,他就是只哈巴狗,整天把尾巴摇来摇去,不停的乞怜讨好,极尽逢迎之能事。
以前,李克梅常常有种错觉,他觉得王基恩就是天,王基恩就是真理,天底下就没有王基恩搞不定的事。
说起来可笑,就在今天上午,那个汉唐文玩的老闆几句话就把王基恩哄的是滴溜溜转。后来,就因为杨老闆没顺着王基恩的问题,说些问题提的非常好,很受啟发等等,反而是调侃了几句,就惹得王基恩老大的不高兴,直到现在还在生闷气。而此刻,为了能把礼物送出去,王基恩就如同陷入情网的少年,在马路边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心爱姑娘的宣判。
在轰隆隆的马达声中,一辆法拉利轿车在王基恩的位置嘎然而停,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他就是刘刚。
小跑着迎上去,王基恩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他搓着手,围着刘刚转来转去,最后,他亲昵的拍了拍刘刚的肩膀,欢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李克梅看到王基恩把刘刚带到木椅那里,先是打开画轴指点了一番,随后又展示了鉴定证明,后来,王基恩拿出一张纸让刘刚签字,李克梅知道那是委託代理书,最后,哈着腰,王基恩满脸堆笑的把刘刚送上了车,然后挥手道别。
放下报纸,李克梅朝王基恩走了过去,真是奇怪,过去他对王基恩一直心怀敬畏,但今天,这种心理突然没有了。
西京之行后没多久,夏某某携带刘刚的委託授权书和那副山水烟雨图参加了鉴宝节目的拍摄,接着,拓某某在嘉业夏季拍卖会上以一千六百五十万的价格拍得了董鄂的太相寺山水烟雨图。
拍卖会后俩个月,鶯歌晚报刊登了这样一则报导:一拓姓市民赶到市宝塔员警分局报案,他声称自己刚刚花鉅资竞购的古代名画被盗。在接到报案后,宝塔刑侦大队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在认真细緻的现场勘验后,某警官表示,该市民所住社区缺少监控系统,目前线索很少,不过宝塔警方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去追查这幅画的下落。最后,该警官提醒广大市民,夏季是偷盗案件高发时段,一定要妥善保管好家中的贵重财產,睡前务必要检查门窗是否关好……
更新于 2023-03-15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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