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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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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2-04-19 0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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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年痴呆症,最大的特点就是意志力崩溃,患者丧失了生活自理的意识,事事需要别人的照料。可是威伯的表现,明显跟这个症状扭了劲。
    虽已真相大白,可要是让大家相信威伯是真的装病,这个弯还是难以转过来。所以大家只是大张着嘴巴,看着威伯,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威伯在救下小女孩后,轻抚着女孩的背部,低声道:“记住,孩子,永远要替爸爸妈妈保护好你自己,因为你是父母的天使,没人能够取代你在父母心中的位置。”
    说完这句话,威伯站起身来,丢下轮椅不要,迈着略显僵滞的步子,慢慢走远了。
    “看到了没有?你们看到了没有?”高豹用手指着威伯的背影,疾追了两步,又停下来,哈哈大笑着,转过身对罗开和韩警司说道,“我的直觉果然是一点没错!威伯他是预先知道有超过想象的疑案出现,所以不想涉身其中。现在看你们的了,能不能说动威伯放弃这个想法,出来破解这一悬奇怪案,就看你们两个的本事了。”
    罗开和韩警司仍未从震愕中清醒过来,半晌才面面相觑,支吾了一句:“我们两个……只怕是够呛。”
    确实是够呛。威伯他老人家既然不愿意卷入这起案子,必然是有他老人家的理由。理由是什么不好说,但威伯为此不惜装病,这个态度再明确不过了,难道还要再过去碰钉子吗?
    但是这个钉子,却是一定要碰的,谁让自己没本事解开这桩疑案呢?更可怕的是,女高管温妮之死,也许不是最后一桩。凶手现在已经尝到了杀人的快感,他会无休止地把这种快感持续下去。如果越来越多的人被害,而凶手却始终无法归案,那可怕的后果,想想头上都会冒冷汗。所以罗开和韩警司顾不上再和高豹扯皮,小步紧跑,追在威伯身后,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小心翼翼又提心吊胆。威伯却一直往前走,走到了养老院临门处的一块空地上,那里停着一辆垃圾车,一个满脸喜色的年轻人,正在换上垃圾工的工作服。看得出,他非常喜欢这份工作。
    这时候威伯说话了:“这个垃圾工叫阿凯,小时候因为被医生滥用抗生素,导致两耳失聪,话也说不大清楚。长大以后,他遭遇了许多困难,这是可想而知的。这世界,身体健全的人尚且要克服无数的人生难题,更何况一个残疾孩子呢?阿凯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接替他父亲,做一名清洁工。这个愿望似乎很简单,却又很不容易,但最终阿凯如愿以偿,穿上了他父亲穿了一生的垃圾工服装。”
    罗开和韩警司茫然对视,不明所以。
    威伯继续说下去:“阿凯上工的第一天,就在这里,就是在这家养老院前门那儿,出现了一匹腐烂的马尸。这匹马死了很久了,被附近的畜牧厂扔到了这里。这时候的阿凯应该怎么做呢?他是不是应该跑回家,去找他的父亲?还是应该立即推起垃圾车,想办法把马尸运走呢?
    “现在请你们告诉我,面临这个人生课题,阿凯最正确的选择是什么?是应该回家找他的父亲,还是应该立即动手,将马尸搬走?”
    罗开和韩警司同声回答道:“当然是立即动手将马尸搬开了。”
    “为什么呢?”威伯转过头来,用纯真的眼神询问着。
    罗开和韩警司嘟囔道:“因为,阿凯已经长大了……”
    “错!”威伯突然吼叫起来,“不是阿凯长大了,而是他的父亲苍老了。老年人,无论他曾经是多么的辉煌,无论他曾经拥有多么傲人的智慧,但昔日的一切就像沙砾上的水,终将慢慢沉落,消失于时光的泡沫之下。
    “这个世界是年轻人的世界,并非是年轻人成熟了,而是父辈苍老了。
    “许多人,终其一生也不会成熟。但是他们仍然要承担起自己的人生责任,因为他们的父辈已经为时光的尘埃所湮没。
    “现在你们明白了没有?”
    【顶尖智慧之对撞】
    罗开和韩警司垂头丧气地回来,迎面遇到高豹急切的脸:“怎么样?没有办法说服威伯吗?”
    罗开和韩警司摇头:“威伯他老人家……这次怕是要彻底脱手了。”
    高豹的脑子敏捷得惊人,立即判断道:“威伯认为现在是你们这一辈人承担起责任的时候了。可是这责任太重大,你们只有能力而偏偏缺乏天赋,所以无力承担,对不对?”
    罗开和韩警司无言以对。
    高豹好胜心大起:“早就知道你们两个不行,看我的,也让你们见识一下顶峰级别的智慧对撞,让你们开开眼。”
    说罢,高豹理了一下衣领,目不斜视,大踏步地向威伯走去。罗开和韩警司急忙让开路,看着他以势不可当的稳健步伐走到威伯面前。罗开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听这家伙吹牛,还顶峰级别的智慧对撞,说得像真的一样,他到底行不行啊?”
    韩警司苦笑:“行不行都是他了。威伯的意思不是很明确吗?他说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会成熟,这是在暗示我们想破脑袋也无法破解这个案子。但他又说,不成熟也得承担社会责任,意思是说,我们就应该挺起胸膛,去迎接失败。可是这失败的后果……唉,我又想我的养鸡厂了。”
    然后两人就不做声了,看着高豹走到威伯面前,俯身说着什么,距离太远,无法听到他的话,但看他说话时的肢体语言却是非常的丰富。罗开和韩警官站得远远的,都能感受到一种强大的魅力。
    事情确实是这样,高豹的演说极富力量。此人是能够于国际金融市场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只言片语便可调动千军万马。这种超富魅力的演讲,是他这种人必不可少的技能。就见他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浅吟低诉,吸引着过往的行人全都凑到他身边,仰起脸,全神贯注地听他述说。
    听名家演讲,的确是一种享受。你甚至无须听到他说什么,单看他的肢体动作,以及现场的气氛,就能够为之打动。罗开和韩警司虽然见多识广,但亲见高豹这种人物的现场激情演说,却是生平首次,站在远处居然看得入了迷。
    四周围拢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将高豹团团围在中间,他分明是受到了现场气氛的感染,表达得更加流畅,更加充满动感与激情。就见他手掌一个凌空下劈动作,果断而有力,然后他停了下来,扭着脑袋东张西望。
    韩警司困惑:“咦,说得好好的,他怎么停下来了?”
    罗开道:“还说什么说?人家威伯早就走了,他说给谁听?”
    “威伯走了……”韩警司顿时气馁,“唉,你看这事弄的。”
    高豹回来了,居然面有喜色,透着一股洋洋得意的劲头儿,对两名警员说:“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千辛万苦,我们又向成功迈进了一步。”
    韩警司道:“拜托,你话还没说完,人家威伯就扬长而去了。就这你还向成功迈进了一步,你这个人的脸皮……在厚度上是颇有创意的。”
    高豹笑道:“知道为什么你再拼命努力,也只不过是个吃警务饭的小警员吗?你和我,区别就在思维模式上。是不同的思维模式让你和我成了不同的人。比如说在这里,你看到的是威伯对我的劝说不屑一顾,漠然离去,你看到的是我的游说失败,并沉溺在从别人的失败中取得快感的乐趣之中,所以你一生也不会长进,因为你的社会衡量价值体系出了问题。”
    “而我则不同。”说到这里,高豹提高了声音,挥舞起手臂,极有力度地说,“任何时候,我的注意力只倾注于事情本身,而对心理感受缺乏敏感性,不管这种心理感受是来自我自己,抑或是来自别人。在刚才的游说中我丝毫没有体会到失败的痛楚,相反,我发现了有一种风格,又或是模式,为威伯所不喜。而现在我们需要做的事情是尽快打动威伯,让他放弃老年人特有的固执,走出这家养老院,把杀害温妮的凶手揪出来。”
    “而且事情的发展始终在验证着我的判断。”高豹终止了激情洋溢的演说,放缓语速,转向两名目瞪口呆的警员,继续说道,“正如我一再告诉过你们的那样,威伯他没有患上老年痴呆症,他的大脑比任何人更敏锐、更直接地触及问题的实质。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搜集到了有关这位传奇人物越来越多的资料,这就为我们必然而来的成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罗开警惕起来:“你又要干什么?我可警告你,如果你再敢碰威伯一下,我豁出前程不要,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哈哈哈,”高豹笑了起来,“言重了,事情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我所要做的,不过是启动我的智囊团,攻破威伯这座坚固的冰山,务必让他老人家出山,助我们解开温妮被害之谜而已。”
    “智囊团?”韩警司立即反对,“姓高的,你越走越远了,我劝你还是带着你的犯罪团伙去黑市上赚钱吧,这不是你们应该涉足的领域。”
    “我为我们双方的歧见表示最大程度的悲哀。”高豹真诚地说道,“有件事你们务必搞清楚,我们不是什么犯罪团伙,我们是纳税人,是公民,是缴纳了税款,雇用你们来保护我们人身安全的。可现在你们严重失职了,你们既保护不了我们的安全,也无法把凶手绳之以法。最悲哀的是你们甚至不知道如何挽回败局,从你们这些失败者身上,我才真正意识到威伯的价值。”
    罗开和韩警司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高豹占了上风,话题一转,说道:“现在我约请你们二位参加我的智囊团,不是因为你们的智力,而是因为你们对威伯的了解。相信我好了,等你们见到我的智囊团,就不会再有丝毫的顾虑。简单一句话,智囊团中的每一个人,一周的收入就能够在世界最昂贵的地方买下一幢大厦。与这些人共事,相信不会辱没你们两个,反而是你们人生最为难得的际遇。”
    被高豹如此一忽悠,罗开和韩警司有点头晕,不由自主地随着他向停在远处的豪华商务车走了过去。
    【强大的智囊团】
    国际性的金融财团,工作起来效率就是高。当罗开、韩警司二人跟在高豹之后,走进他的会议室时,发现高豹的智囊团已经集结待命了。
    出乎罗开和韩警司的意料,这一智囊团并非他们所想象的那样,个个大腹便便,相反,其中不乏许多熟悉的面孔,都是他们所仰慕的大学者、教授,又或是智力领域的顶尖人物。最让罗开惊讶的是,国际考古学权威吕随启教授赫然也在其中。
    到了这一步,罗开和韩警司才倒吸了一口冷气,对这家财团刮目相看。难怪这家公司能够叱咤国际金融市场,他们果然有着翻云覆雨的能力,单说他们随时调动的智力资源,就足以傲视同业。
    此时,罗开和韩警司彻底被在场的学者权威震慑住了,像两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地并排坐下,大气也不敢喘。
    “诸位,辛苦大家跑这一趟,实在不好意思。”高豹未及坐下,已经气势如虹地发言了,“可是我请大家来,实有不得已之苦衷,公司与你们的联系人温妮小姐,日前已经遇害了。”
    现场一片寂肃。很明显,温妮于密室中遭无形凶手缢杀一案已经众所周知了。所以众人不做声,听高豹继续说下去。
    高豹道:“正如你们听说的那样,温妮小姐的死,整个过程匪夷所思,不可理解,违背了最基本的常识和逻辑。但事情就是发生了,我们再也无缘亲聆温妮小姐那浅笑盈盈的低语,无缘再欣赏那动人的风姿及绝弃红尘的冰韵。温妮小姐的遇害令我们震惊,但同时我们意外地发现,温妮小姐并不是系列凶案的第一个受害人,在她之前,已有多名遇害者。现在请两位莅临的警官先生简单地为我们介绍一下情况,以让我们全面而精确地了解这起事件。”
    说完之后,高豹的目光转向韩警司,他粗大的手指放在嘴唇上,低声道:“两分钟。”
    意思是说:韩警司介绍案情,时间不可以超过两分钟。
    韩警司鼻尖淌汗,站了起来,他知道眼前这些人名头虽然响亮,却多与警务工作无关,说多了对大家都不好,干脆就只说大家都知道的:“嗯,各位领导、朋友们、女士们、先生们,嗯,这个,很高兴……嗯,我的意思是说,温妮小姐的遇害,对我们来说同样也是非常的意外,嗯,很震惊。对,极为震惊。嗯,总之吧,事情就这个样子的,毫无预兆,突如其来的系列凶杀事件,在我们这座城市里发生了。截至目前已有6人遇害,全都是年轻的女性。第1桩是电影院公然缢杀事件,第2桩应该是商务宾馆女子缢杀事件,该死的秃头,把顺序全都弄乱了……嗯,第3桩是网吧女玩家缢杀事件,第4桩是光天化日之下公园女子缢杀事件,第5桩是火车站高峰时间女子缢杀事件,第6桩就是我们现在讨论的温妮缢杀事件。6起缢杀事件的现场共分两种,一是封闭的密室,一是人流稠密的公共场所。共同的特点是,多人目击女子被缢杀的经过,但却无人看到凶手,嗯,没有人能够看到凶手……谢谢,我的话说完了。”
    韩警司坐了下来,揩了揩鼻尖上的冷汗,茫然地看着众人。与会人眉头微皱,都在思考着他的话。
    “谢谢这位警官流利通畅的表达。”高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讥讽,说道,“我请各位来,是因为诸位都是雄踞于智力金字塔顶尖上的人物,不需要我提醒,大家就知道这样一件事,如果在第一时间内你无法回答上来凶手隐身的秘密,那么,你就只能等待着别人来告诉你答案了。现在请问,有人能在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吗?”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更长时间的沉默。
    “谢谢。”高豹打破了寂静,继续说道,“看起来没有人能够在第一时间破解这个谜,除了一个人。这个人此时正居住在一家养老院内,他老了,拒绝再为尘世间的事物奔波操劳。而且他已经淡漠了人世间的所有,金钱、名誉或是地位,这些对他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我们试图请老人出来,请求他帮助我们破解温妮遇害之案,可是老人家冷淡地拒绝了。现在我想问,你们,在座的诸位,有一天你们也会老去,静静地,一个人坐在湖边的轮椅上,等着时光的尘埃慢慢地将自己埋没。这时候如果有人登门求教,用什么方法才能打动你的心?”
    在场诸人愕然,半晌过去,才有一个老学者失声问道:“高总说的那个人,莫非就是威伯?”
    “当然。”高豹道,“除了威伯,世上还有谁破解得了温妮小姐的命案?”
    “那就没有办法了。”出乎意料地,现场多数人同时开口说道,“如果威伯拒绝,那就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让他再改变主意,没有这种可能。”
    想不到,了解威伯的人如此之多,这让高豹愕然,他失神跌坐在椅子上:“真的没有办法可想了吗?”
    “没有办法可想!”众人斩钉截铁地说,“威伯不是别人可以改变的,他的一生,注定了是改变别人的人。”
    “这……”高豹终于泄了气,“总会有别的办法吧?威伯再如何了不起,他终究是个人。是人就有人的缺陷,就可攻取。”
    现场一片静寂。虽然高豹的话无懈可击,但从与会人脸上的表情来看,却颇有些不以为然。正在僵持之中,后面突然有人笑了一声,高豹大怒,回头一看,原来是公司的一个杂役,负责为会议室的客人上茶水。
    高豹眉头一挑,对茶水工道:“你,笑什么?”
    茶水工吓了一跳,低下头,低声道:“高总,试过让受害人家属出面没有?你说的那个人,他可能拒绝你,但肯定不会拒绝受害人家属的恳求。”
    “嗯!”高总站起来,向茶水工走过去,“你再说一遍。”
    这时候一名经理跑了过来,满脸惊恐,推着茶水工离开:“高总,您别生气,他是刚来的临时工,不懂公司的规矩,我这就打发他走……”
    “胡说八道!”高豹吼道,“他才不是临时工,他是总裁办公室的紧急事态负责人。这件事就由他负责了,务必给我办好,听清楚了没有?”
    【一飞冲天的年轻人】
    罗开和韩警司开着一辆老掉牙的警车,又回到了养老院的门口。
    后面一辆豪华大巴疾驰而至,车停下来,一群哭哭啼啼的人鱼贯下车,有老人,有孩子,有的身上还披着孝衣。最后下车的是高豹公司那个负责给客人上茶的茶水工。他将这些哭哭啼啼的人聚集在一起,吩咐道:“你们大家要记住我的话,你们的亲人遇害,都恨不能把凶手抓住,剥了他的皮。可是除了住在这里这个叫威伯的老人,再也没人能够抓到凶手。而且即使是威伯出马,也未必能够成功。所以我们这次是求人来了。威伯愿意帮助我们,那是老人家的恩情,我们感激不尽。威伯不肯,那是老人家的本分,我们绝不能说一句失礼的话,绝对不可以,听清楚了没有?”
    众人抽泣着回答道:“听清楚了,不管老人家愿不愿意帮助我们,我们都不敢难为他老人家。”
    “这就对了,好,我们进去吧。”说完,茶水工率这群哭哭啼啼的受害者家属鱼贯而入。
    韩警司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叹道:“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真的不敢相信,一个茶水工就因为一句话,居然能够一飞冲天。温妮小姐可真没有白死,日后这个茶水工肯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
    罗开也叹息道:“是啊,看到这些,就能够明白为什么这些大型金融公司能够挺立于潮头始终不倒了。他们的用人方式,既规范又灵活,有本事的人就能够一飞冲天,没本事的只能老老实实吃饭。”
    “是啊,”韩警司接道,“现在我才服气,高豹能爬这么高,真不是白给的。”
    两人不再说话了,静静地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下了车,走进树林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用望远镜远远地观察着威伯。
    威伯仍然坐在湖边的轮椅上,他的老位置,一个人面对着湖面,陷入沉思之中。小径上那支受害者家属队伍,在茶水工的带领下,正在慢慢靠近。终于,他们走到了威伯面前,停了下来。
    威伯转动着轮椅,面对着一双双充满祈求的眼睛,一言不发。
    一个受害者家属越众而出,韩警司仔细看了半晌,说:“这个人是公园缢杀案中死者的母亲,听说女儿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杀害,却无人看到凶手,老母亲伤心过度,当场昏死在停尸间了。”
    罗开“哦”了一声,俯在望远镜上凝神观看。距离太远,无法听清楚死者的老母亲在说些什么,只看到威伯不停地点头,分明是赞同对方的意见。
    公园被缢女子的母亲诉说完,又有一个前额微秃的男子出来,对着威伯说着什么。罗开嘀咕了一句:“这个人好怪。”
    韩警司犹豫了一下,解释说:“这个人和他的哥哥是双胞胎。他的哥哥就是第二起商务宾馆缢杀案的目击者。嗯,总之很诡异,他走双胞胎哥哥秃头处长的门路,把妻子安排在公务系统,做公务员。可是秃头处长趁上班时间带着弟媳妇去宾馆开房,就在开房期间,发生了缢杀怪案。”
    罗开皱起眉头:“我听得好乱。”
    韩警司叹息:“是啊。”
    两人不再说话了,继续观察。秃头处长的弟弟叙述过后,又有几名受害者家属拥上前,围着威伯痛哭失声,诉说着什么。
    韩警司道:“这几个是火车站缢杀案的死者家属,那女子是个开化妆品商店的小老板,去外地进货,可还没等通过火车站的检票口,就在拥挤的人流中被活生生缢杀了,家属悲痛至极。”
    罗开倒吸了一口冷气:“高豹这家公司太可怕了,他们似乎能干出任何他们想干的事情来。”
    韩警司叹息:“有钱人,办事总是容易的。”
    然后是电影院缢杀案受害人的父母,跟着就是网吧缢杀案受害人花猪的父母。但却没有看到温妮的父母。所有的家属都哭泣着向威伯小声地恳求,威伯眼中有泪,却始终只是点头,不吭声。
    这时候罗开的望远镜扫到了站在一边的茶水工,正见他取出手机,退到远处的一棵树后面接听电话。当时罗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个时候,偏偏有电话打进来,只怕会误事……正想着,就见威伯俯身向受害人的家属们鞠了一躬,然后不疾不徐地说着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楚威伯在说些什么,但能够看到受害者家属们频频点头,不过是几分钟的工夫,茶水工的电话已经接听完了,这边威伯的话也已经说完了。
    就见受害者的家属们排成一队向威伯鞠躬,表示感谢。然后众人转身,缓慢地向着门外走来。
    罗开急忙把望远镜转向茶水工,明显看到茶水工那目瞪口呆的表情。罗开再也忍不住了,叹息了一声:“唉,高豹算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物了,可跟威伯相比,终究是差了一筹。你看看,只不过只言片语,就让高豹苦心调集的这些苦肉大军不战而退,自己回去了。”
    韩警司也是呆若木鸡,脱口叫道:“威伯是怎么说服的这些人?”
    罗开道:“说服别人,靠的不是奇特的语言,而是诚恳的态度,与浸透了人生阅历与智慧的声音。同样的话,我们说了不管用,可是威伯说出来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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