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秋最终也没问出什么。
    之后的几天她又旁敲侧击了几次，却都被他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
    几次试探无果，楚晚秋也只能暂且将疑问压下，投入了剧组的前期筹备。
    资金和剧本早已到位，在宋行云的大开绿灯下，主创与制片团队也很快敲定。
    剩下的只有导演和选角。
    宋行云已经帮她约好了跟左安见面的时间。
    楚晚秋在这期间顺便跑了一趟宿展的公司提出解约。
    小公司根本不敢得罪楚家，连违约金也没敢提便放了人。
    与左安的会面安排在了周末。
    星图的大厅人来人往，装修气派，远不是宿展之前的小经纪公司能比的。
    大厅内除了正对旋转门的前台，两侧的大片面积都做成了休息区，免费咖啡茶点不限量提供，不少员工和候场演员都会选择在这里休息闲聊。
    随着楚晚秋和宿展进入大厅，原本的大厅中充斥的低语声霎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宋行云的秘书早已等在门口，此时直接引两人去了VIP电梯。
    大厅内的寂静只持续了短暂的两秒，很快便重新响起了压低的议论声。
    “那是谁？”宁辰压低了声音问身边的经纪人。
    他今天是来试戏的二线艺人，原本正在等电梯，结果就看到这两个人走进来直接被宋总的秘书亲自领进了VIP电梯。
    那电梯向来只有高管、顶流与大投资商才能坐，哪怕他在外面的咖位已经不低，却也一次都没用过。
    “不知道，不过听说宋总从一个小公司挖了个新人过来。”经纪人也朝那边望去。
    “哦？这个当口来的新人？来头不小啊。”宁辰有些焦躁地在电梯按钮上连按了几下，“去查查这两个人什么背景。”
    经纪人点点头道，“说起来，今天左导也来了，我刚才看到了他的车。”
    宁辰听到这话更加烦躁，“操，别跟我提这个。”
    近来宋总正在筹备新剧的消息在圈内传得沸沸扬扬，内定的主创团队几乎全跟大导演左安合作过，配置摆在那里，至少也是部S+级剧。虽然还没官宣，但私底下大家都在猜测这么好的资源会花落谁家。
    宁辰借着背后的资本也曾和左安合作过两次，虽然只是二番三番，但胜在人设不错，才让他有了如今的咖位。
    为了争取这部戏的角色，不少人都使尽了手段，他当然也不甘落后，付出了不少代价想让金主帮他拿下个男二号男三号，结果却遭到了对方的拒绝，让他换个别的，而他甚至连背后的原因都没问出来。
    这个时间点下宋总亲自签入公司的新人，再加上那样出众的外形条件，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这里面的门道。
    那资源怕不是专门为人家留的。
    他们费劲心机拼得头破血流，人家轻轻松松靠着宋总的关系坐享其成。
    早知道圈内没有公平可言，但直面这样残酷的现实，宁辰还是憋闷得不行。
    经纪人注意到了他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肩劝道，“看开点，你的资源也不差，刘导这部戏已经很不错了，一会儿试戏千万别掉链子。”
    在圈内多年，这样的事他早已见怪不怪。宁辰年轻气盛，外形条件不差，演技也可圈可点，至今却依然只是个二线，大概有些心里不平衡，他除了劝他早日习惯也别无他法。
    宁辰应了声，握紧拳头跟着经纪人进了电梯。
    浑然不知自己早已成为了众人议论的焦点，楚晚秋与宿展一路跟着秘书来到了一间小会议室。
    会议室分里外两间，外间更像个客厅，相对摆着几张真皮沙发。
    “宿先生请在此稍等。”秘书交代完，为楚晚秋推开了内间的门。
    楚晚秋独自走了进去。
    门内，左安早已等候多时。
    男人穿着一套浅色休闲装，袖口随意挽起，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腕。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此时正靠坐在椅子里低头看着手中装订整齐的剧本，比起导演来倒更像个儒雅的学者。
    “楚小姐？”左安抬头，见楚晚秋独自走进来，下意识又看了一眼门口。
    “左导，久仰。”楚晚秋在他对面落座。
    “恕我冒昧，”左安放下剧本，略带歉意的解释，“宋总只说是与编剧详谈，我以为是编剧老师先到。”
    “我就是编剧，”楚晚秋直入主题，“剧本怎么样？”
    左安一愣，但良好的修养让他迅速恢复了常态，“非常出色，甚至可以说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本子之一，几乎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只是……”
    他沉吟道：“我看过了你标注的意向演员，选角非常合理，我这边没有意见，之后会去和他们沟通档期。但唯独男主角是空白的，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他这么说，基本等于已经同意了会执导这部剧，楚晚秋不由得语气带上了几分轻快，“男主演已经定了，只不过我没标。”
    “哦？是谁？”左安问道。
    他心里其实有了合适的人选，本想顺势提出，此时倒有些意外。
    “宿展。”
    左安回忆了片刻，确定这是个他完全陌生的名字，“电影学院的学生？”
    “是新人，非科班出身。”楚晚秋道，“但主演必须是他。”
    左安放下剧本，温和道，“楚小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部戏中男主演是贯穿故事的灵魂，他的复杂层次需要极强的表演功底支撑。”
    他顿了顿，继续道：“周影帝对这个本子也很有兴趣，如果预算方面有压力……”
    “不是预算的问题，”楚晚秋听到他想请影帝，便知道他同样极为重视这个剧本，于是耐心解释。
    “我是最大的投资方，宋行云是跟投，这部戏的预算您不必担心。至于周影帝……”她笑了笑，声音不大但语气异常坚定，“他很好，但这个角色我是为宿展写的。主演必须是他，这一点没有妥协的余地。”
    左安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楚小姐，启用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风险巨大，这关乎整部戏的质量。”
    “我明白。”楚晚秋坚持道，“但我可以保证的是，开机后，您将拥有绝对的创作主导权，不会有任何资本方、关系户来干涉您的工作。”
    “……我需要考虑一下。”
    楚晚秋不再说话，给他思考的时间。
    平心而论，这个条件对任何有追求的导演来说都极具吸引力。
    哪怕是他，在拍戏时也常要面对投资方塞进来的关系户，改戏、加戏、轧戏，甚至滥用替身，在拍摄之外还要耗费他大量精力去周旋平衡。
    优秀的剧本、充足的资金、顶级的班底再加上绝对自由的创作环境，这是所有导演梦寐以求的理想。
    内心的天平开始倾斜，尽管对那素未谋面的主演依然抱有疑虑，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意动。
    左安指尖轻轻点着剧本封面，思考了良久，最终妥协道：“让他来试一趟戏吧。我必须亲眼看过才能决定。”
    楚晚秋顿时松了口气，起身开门“他就在外面，看到他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坚持用他。”
    左安点点头，起身跟着走到门口。
    ‘咔哒’一声轻响，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外间两个男人正相对而坐，右侧的是宋行云，左侧的男人棕发绿眼，气度不凡，左安打眼一看便安心了几分。
    下一秒，只听那男人悠悠道——
    “我偏喜欢以色侍人。”
    场面凝固了几秒，宋行云一口茶险些呛住，左安收回审视的目光，缓缓低头扫了一眼同样呆滞的楚晚秋：“……这就是你坚持用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