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忙不迭点头。
    大伙儿挨个感谢完派几个代表过去在外面稍微瞅几眼。
    三大爷人现在还在观察病房，过几天再转到普通病房。
    医生揉揉手腕，回去的路上旁边的护士还在感叹：“这老人家真是幸福，虽然家里人都不在了，但还有这么多人关心他。”
    “好人有好运，老人家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三大爷病了一场，做了手术，人瘦了一大圈。
    宋辰烈抱着人方便时，鼻子一酸，眼圈红红的。
    被三大爷瞧见了，乐呵一笑，打趣几句：“都多大人了，还哭鼻子，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三爷爷，等出院了你还要回大院去住吗？”
    “烈娃子，我知道你好心，老头子我都在胡同住了几十年了。
    巷子砖缝里面藏着的蚂蚁窝我都一清二楚，人老了就念旧。
    再说了，我现在人已经好了，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注意。”
    “三大爷，既然这样，我搬过去和你一块住吧。
    大院离我的单位还挺近的，我爸妈平时工作忙也顾不上我。”
    宋辰烈的爷爷宋怀章在今年春天去世的。
    老人家知道家门口要举办奥运了，没留遗憾带着笑容走的。
    临走时再三嘱托他以后把老友三大爷当做自己的亲爷爷一样看待。
    没等三大爷出声拒绝，宋辰烈接着说：“三爷爷，我永远都记得当时爷爷被带走了。
    家里没有吃的，我饿了好久跑出来翻垃圾桶还差点被狗咬了。
    是您把又脏又臭的我带回了家，给我吃给我穿，还让我吃大肉包子。”
    说到最后一句时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
    三大爷看着眼睛里亮晶晶的宋辰烈，心窝窝里都在发烫，暖呼呼的。
    “孩子，你要是不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大院按时上下班的打工人又增加了一员。
    “三爷爷，那咱们可是说好了，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听彤姐说小卖部好久没开门，狗蛋几个小萝卜头零花钱攒了都没处花……”
    三大爷病好出院后和宋辰烈一起回大院，车子刚停稳，大院人就出来了。
    高秀兰在门口捧着一盆水，招呼：“到家了先去去晦气。”
    水盆里面泡着洗干净的艾叶、柚子叶和柚子皮。
    三大爷听话地照做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二能子带头鼓起了掌：“好！”
    挤在谢羿腿边上的狗蛋连忙鼓掌叫好。
    国庆瞅了眼他爹，有时候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爸的好运气。
    上个月刚惹他妈生气了，零花钱被停了。
    又因为今早及时把三大爷送去医院，他妈大手一挥还给他爸涨零花钱了。
    林筱彤刚开车从医院接人回来，也顺势洗了洗手。
    接过谢羿递过来的毛巾擦擦，正准备和高秀兰说话，瞥见橙子脚边一个白球。
    “妈，咱院里啥时候又多了一只猫？”
    高秀兰都快笑喷了：“嗐，哪有新猫啊？这是小白！”
    三大爷扶了扶老花镜，仔细瞅瞅。
    这还是他家猫儿吗？咋有他去医院之前的一倍大。
    “这是小白？快给爷爷瞅瞅，哎呦我滴乖乖，你咋胖成这样了？”
    小白兴许是知道有人在说他，用爪子捂着脸，躲在橙子腿后面不肯出来。
    关腊梅有点心虚：“咳咳，我家煤球把小白带回了家。
    我喂着喂着，猫咻的一下体格子就变大了。”
    本来以为小白和以前一样在胡同里到处溜达，吃多点消化也快。
    没想到三大爷不在家，小白哪儿也不去，天天坐在大院门口的石墩子上，眼巴巴瞅着胡同口。
    以往精瘦有力的四肢变胖之后视觉上感觉猫的腿都变短了。
    现在小白和大哥煤球坐在一起，真像亲兄弟俩。
    小白耷拉着耳朵，露出肥嘟嘟的大脸盘子，尾巴翘起来，朝三大爷喵了一声。
    谢大脚为猫猫说了一句话：“没事，掂量几下发现小白的胖都是虚胖。
    到时候带他去几家抓耗子，多蹦跶几下就瘦了。”
    三大爷招招手，小白摇着尾巴走在前面。
    两人一猫进了屋子，小卖部南面的门又打开了。
    狗蛋攥着手里的钢镚儿，领着小伙伴又蹦又跳地进来买东西了。
    “三大爷，好久不见啊，我狗蛋都想死你了！”
    ……
    从申奥成功之后，街上穿运动服的人们多了不少。
    贪玩的孩子喊一声爷爷，好几个穿着一样运动服的大爷回头。
    孩子瞪大眼睛左瞅瞅、右瞅瞅，最后哇的一声哭出来。
    “哇哇哇，怎么爷爷都长一样？到底谁是我爷爷啊？”
    现在倡导全民健身，一大早公园里早起晨练的人就多了起来。
    玩空竹、打太极、荡单杠，练大字、花样跳绳、踢毽子、打乒乓……
    即使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们一个个都身怀绝技。
    边上凑过来看热闹的歪果人嘴巴张得都能塞一个鸡蛋了。
    看到精彩处呱呱呱鼓起掌来，用蹩脚的中文夸赞：“你们都会华国功夫！”
    高秀兰加入花样跳绳的队伍，谢大脚正在和老伙伴们玩空竹。
    林筱彤挽着谢羿的手过来，感受到大伙儿积极锻炼的朝气。
    她说：“等咱们退休了也像爸妈一样来这边锻炼。”
    谢羿咧着嘴笑：“好啊，等咱们走不动了，推轮椅过来看别人耍。”
    公园里响起了清脆悦耳的鸟叫声，她深吸口气。
    “真不敢想象到那时的自己，会不会变成满脸皱纹的小老太太？”
    “那也是我心里最漂亮的小老太太。”
    他发现了到老了人爱吹牛爱炫耀。
    比如说老谢同志总爱在他玩空竹的玩友面前，吹嘘他妈高秀兰是如何如何稀罕他的。
    之前端午节他妈给家里人编的五彩绳，他瞅见老谢第二天早上特意戴了手链出门。
    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一准是出门炫耀去了。
    林筱彤贴近他的耳朵悄悄说了一声：“你也是。”
    谢羿翘起下巴，拍着口袋：“媳妇儿，你是不是之前买的口红快用完了？
    我刚发了稿费，等有时间咱们再去商场逛逛。”
    “行啊，正好我也想给你买件衬衫。”
    高秀兰跳完绳好好出了一身汗，用随身带的毛巾擦擦脸。
    耳朵里听着队友们聊的八卦。
    “哎，你们听说了没？雨儿胡同那边要拆迁了！”
    “听说了，我还绕路特意去那边看了看，墙上面都写了‘拆’字了。”
    “那就是真的了。”
    “大院都住了几十年了，真要拆迁，咱们以后住哪儿？”
    “不是说可以要钱也可以要房子吗？”
    “哎，要是你们家也拆迁，这票子和房子你们会选啥？”
    第415章 光阴的故事
    “不能全都要吗？”
    “那你想的可真美！”
    “都是咱家的屋子，我还不能想想了？”
    “拆迁的补偿款都不够在二环买新房，以后咱真的要搬去二环外住吗？”
    “家里再凑点争取买一套商品房吧。”
    “关键是拆迁还要迁户口，迁远了以后家里娃上学咋办啊？”
    “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不能不拆吗？我们那大院保存得还算不错，外墙上的小广告都被铲干净了。”
    “那有什么办法？你又不能和公家对着干。”
    “我听说林家大院那块有人死活不肯搬，赔偿了几十万都不肯走，还嚷嚷着要打官司。”
    “这不就是钉子户？人家那都是四进的大院，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我们这些小院儿肯定还是得拆，再说了邻居拆了手里拿了那么多钱你眼瞅着不心动？”
    “只要钱给的足够多，保准都会搬走。”
    “哟，都这个点了，我得去买菜了。”
    “等会儿，你这绳子还没拿啊？”
    “先放你那吧，明早儿还是老地方见啊。”
    有人统计过，京市的胡同在49年大概有7000多条。
    90年政府开始了大规模的危旧房改造计划，拆旧建新，胡同在千禧年时就只剩下2000多条。
    胡同外墙上写着硕大的白色“拆”字，预示着在不久的将来将会被推土机碾压成废墟。
    高秀兰听了心里也不得劲，用毛巾抹了把脸。
    以前家里一大家子都挤在小小的胡同里，没钱挪窝儿，也舍不得挪窝儿。
    有些老邻居年纪大了，眼睛花了，腿脚不便，一个人生活不安全，搬去和儿女一起住楼房。
    为了增加点收入，把大院里的房子租给外人。
    久而久之，一个个昔日熟悉的面孔渐渐被新面孔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