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衬你。”他声音低而笃定,“只是一条项链。不必想那么多,李絮。”
“好。”李絮伏落他肩膊,声音很轻很轻地,第一次向他承诺,“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珍惜的。”
直到耗尽这份幸运。
直到他向她收回为止。
夜温柔萦绕。
月光皎洁而温甜,从山野间滑落。
他们离开茶屋时,空中静止的云海,潜藏着无数将雨未雨的涌动。
司机恭敬地等在楼下,将超跑的钥匙交给言漱礼,随后自行将那辆商务用的黑色幻影开了回去。
“换来换去的,干嘛这么麻烦?”李絮不解。
言漱礼帮她开了车门,略略垂眼,“想跟你单独待在一起。”
“……”李絮抿了抿唇环,没好意思表示赞同,就随便点了点头,顺从地坐了进去。
驶出山野,转入沿海高速。布加迪犹如离弦之箭,破开黑蓝热浪,快速又浪漫地贴地飞行。
车厢里回响着李斯特的liebestraum。
太适合做梦的一首钢琴曲。
以致于跨越时区的疲惫感像海浪般慢慢袭来,李絮坐着坐着,不自觉睡了过去。
城市中心的霓虹塔,犹如一个标签,在夜空中孤独闪烁。
全黑喷漆的布加迪chironss滑出电梯,熄灭引擎,泊入偌大的钢铁巢穴。
李絮睡得不安稳,却也醒不来,睫毛微微扇动着,被人坏心眼地用手指戳了又戳。
紧接着,携着凛冽霜雪气息的吻,落到腮颊上。
好痒。
像捉不住的风一样。
李絮拧了拧头,试图闪躲,却又被不断地扳回来,继续承受那渐重渐浓的吻。
她被这阵热风灼伤,心跳失控,鼻息紊乱,再也睡不下去,终于猛地醒了过来。
言漱礼英俊的面容在眼前放大数倍,鼻尖在她脸颊轻轻蹭了蹭,“梦见什么?一直叫我名字。”
“…什么?”李絮茫茫然,尝试平复呼吸。
言漱礼帮她解开安全带,俯视着她因酒精与亲吻而泛红的脸颊,客观指出,“你一直在叫leon。”
“没梦见什么。”李絮抵住他胸膛,假装不记得。
言漱礼也不逼问,观察了她几秒,默不作声地又吻下去。
这次就没有那么温柔。碾着唇环,撬开牙关,吮咬着舌尖,一丝一毫都不让她糊弄或逃避。
她今晚喝了不少日式果酒,有些微醺,口腔里还有一种分外清爽明亮的甜意。言漱礼亲得强势,似是间接饮醉了,一直反复痴缠着,发出黏腻的水声。
李絮受不了这种蛮横的亲法,四肢过电般微微颤栗着,感觉舌头都要被他吮破。
言漱礼的手臂被淌得湿漉漉一片,抽离开来,高高在上觑她一眼,还想继续低头再亲,被她愤愤打了一巴掌。
他也不恼,从容自若压落去,像是渴久了,这次也没有温柔多少。
车里太窄,根本施展不开。他索性下了车,将她抱出来,靠到旁边那架兰博基尼的引擎盖上。
“…不要!”李絮觉得自己要比他清醒一点,噙着泪眼,怎么也不肯压到这不知道值多少个零的碳纤维材料上。
于是言漱礼只好又将她面对面抱了起来,唇舌还若即若离贴着,抽空摸一下口袋,什么都没摸到,一直游刃有余的神情才猛地阴沉下来。
“fuck.”他重重皱了皱眉。
没带套。
李絮还是第一次听他骂脏话,难免新奇,怎么有人骂脏话都骂得这么斯文冷静?不认真听,会令人错觉他是在风度翩翩地科普什么植物的生长机制。
言漱礼被她瞧得眼神发沉,箭在弦上,又没法在车库里继续。只好硬生生压着,将湿涔涔的手在她裙摆擦了擦,换了个姿势,将人打横抱起。
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房屋面积太大是一种累赘。
穿过长长的拱形廊道,走下覆盖皮革的折角楼梯,推开厚重的偏轴门……忍得太阳穴突突跳,渴都快要渴死,这才终于抵达了长途跋涉的目的地。
sphynx躺在仙人掌底下懒懒舔爪子。
好夜了,终于等到人类回家。
定睛一看,居然还带着另一个人类。
哇!
小猫咪的湛蓝玻璃珠子瞪大,光秃秃的尾巴翘起,高高兴兴地踱着脚步跟过去!
它记忆力很好,就算过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忘记那股广藿玫瑰的气味!
一般而言,一个人类例行公事摸完它脑袋之后,它咕噜咕噜地煲一会儿开水,很快就可以得到另一个人类亲昵的抱抱和亲亲!
结果,咦,人类怎么直直就往卧室去?
还啪一下关上门,好久好久不出来,没有人理会家里唯一的骑士小猫咪?
第39章 你们真是好朋友。
39
不得不说,客观上的差距确实存在。
睡惯了佛罗伦萨那张窄窄小小的单人床,骤然又回到这处开阔而隐秘的房间,床软得像油画里的云朵,宽阔得似一片怎么游都游不出去的湖泊。
没有了楼上的钢琴声提示brunch时间到,李絮今日是被sphynx的重量唤醒的。
光秃秃的粉团子对自己的体重毫无认知,敦实地一屁股坐在人类心口,拿湿润的鼻头去蹭她下巴。
李絮原本睡得好好的,被这么一压,险些以为遭遇了雪崩。
见她迷迷瞪瞪睁开眼,sphynx即刻雀跃地“咪呜”了一声,用自己柔软的秃头去蹭她手心。
“buongiorno,micio.”[早上好,小猫咪。]
李絮亲昵地揉了揉它脑袋,等它咕噜咕噜地眯起眼睛,再张开怀抱,将它紧紧搂进被子里。
一人一猫就这么游手好闲地滚来滚去玩了一会儿。直到sphynx都快被摸得有点出油了,李絮才终于肯起身,熟门熟路地抽出湿巾给它擦干净皮肤,随后挽起长发,懒洋洋地往浴室去。
洗漱完,习惯性打开收纳柜门,想要找棉柔巾擦脸。
里面除了言漱礼的剃须护肤用品,还留有她之前忘记丢弃的旅行装水乳。另外,还整整齐齐地放了一组同品牌未拆封的大容量套装。
李絮看了看,动手将塑封拆开了。
玻璃幕墙外,天高气清,日光明朗,瞧起来是个符合大众标准的好天气。
沿着走廊往外走,路过开阔的书房与琴房。
再往前,隔着巨大的书墙镂空,李絮惊讶地发现——她之前使用过的那间画室,无论是布局还是细节,都被完完整整地保留了下来。
从铺设在柚木上的真丝地毯、居中放置的多功能岛台,到她临时选购的大型画架,以及零零散散的油画颜料与刮刀笔刷……所有东西都井井有条地,摆放在它们原本所处的位置上。没有一丝一毫改变。
除了那幅潦草完成的肖像画。
意外,又不那么意外。
李絮倚在墙边,静静站了半晌。
在这里,可以渐渐听清那阵不疾不徐的讲话声。
光线充足的开放厨房里,言漱礼正戴着蓝牙耳机,面对岛台支起的ipad,一边冷静地处理工作电话,一边棘手地对付一只牛油果。
李絮故意不发出声音,默不作声观察着他。
直至见到他又一次点亮ipad屏幕,弹出一份菜谱教程,而非什么项目方案pdf。她才忍俊不禁走过去,用肩膀撞了撞他,示意他让出位置。
言漱礼停下动作,垂眼看向她。
李絮接过他手中的水果刀,利落拧开熟透的牛油果,扬着下巴指了指旁边的咖啡机。
言漱礼当然没意见,帮她将散乱的发丝撩回耳后,简短回应着通话,乖乖转身煮拿铁去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干嘛突发奇想要自己下厨,而非让佣人直接送餐过来。但李絮还是快速瞄了一眼他打开的菜谱,随便复制七八成相似,快速做了一份三文鱼牛油果沙拉、一份班尼迪克蛋、一份芦笋煎虾以及一份巴西莓碗。
好神奇。
与言漱礼面对面,吃着同一碗莓果时,暖洋洋的日光透过玻璃洒落身上。令李絮自然而然回忆起,他们第一次单独吃饭,也是在同样的天气,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位置。
只不过当时的心情与现在截然不同。
彼此相处的氛围,也从当时的风平浪静,渐渐生出底下陷落的漩涡,一步步不容抗拒地将他们共同吞噬。
饮食是亲密而感性的。李絮认同类似的观点。
人在进食的时候,咀嚼、吞咽、沉默、对视,会不自觉暴露出许多习惯与倾向。
单独一人囫囵应付空瘪瘪的胃、与陌生人同桌、与亲友聚会、与恋人共餐,这几种状态之间的区别是非常微妙而明显的。
此时此刻,就是朝着隐秘方向倾斜的那份独一无二。
见她放下餐叉,言漱礼淡声问,“不吃了?”
李絮喝着咖啡,摇了摇头。
言漱礼就很默契地,把剩下一个班尼迪克蛋慢条斯理地吃掉了。
更新于 2025-07-28 0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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