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在场的堕种尸体里连个伪仙帝修为的都没有，不应该对还是神君的丛明雪出手。
    难不成是因为神主和天道在打架？
    “因为法则。”丛明雪冷不丁问着，“阿玉，你现在是什么状态？”
    姜洛玉：“游魂。我的本体在裂隙里接受界灵的权柄……这个一会再说，我现在……”
    对面人说什么在丛明雪眼里已经不重要了，“游魂”两个字在他脑海里无限放大，识海雪域刮起了猛烈的暴风雪，记忆光球化为长卷轮回流转不止。
    晦涩难懂的古文、诡谲莫测的阵法……
    找到了。
    神识落在了雪地上，按住长卷上其中一枚血红的阵纹。
    “夜离魂。”
    这阵法不仅能让离体的生魂保持清醒，还能保留绝大部分实力，就是会让肉身受到反噬。
    这点弊端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师尊、师尊？”姜洛玉止住了话茬，盯着一动不动的男人。
    法则反馈……
    “阿玉。”
    离体的生魂终于抱住了心心念念的人，丛明雪控制不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又怕自己控制不好力道抱疼了姜洛玉。
    “你……算了。”姜洛玉叹了口气，放弃向丛明雪强调生魂离体的危害性，主动抱了上去。
    魂魄之间的拥抱没有热度，只有源源不断的冷气。
    等到分开后，两人身上都遍布了一层白霜。
    “这些堕种不对劲儿，它们对法则有极强的攻击性。”丛明雪牵起姜洛玉的手，直直朝着离得最近的神君赶去。
    “得先去看看其他神君的处境，他们身上的法则比我的多得多。”
    两人穿过无数宫阙，一走一过堕种在聆天剑的剑光下消失不见，姜洛玉心下猜出了堕种反常的原因，于是把关于寂灭大世界的事说了出来。
    姜洛玉猜测：“大概是神主的眼睛有问题，堕种其实是寂灭界灵破坏法则的一环？”
    丛明雪赞同道：“八九不离十。”
    姜洛玉趁乱让丛明雪抓了两只堕种，其中一只对着丛明雪手腕经脉里的法则十分感兴趣，另一只本来也奔着法则去了，结果半路转弯看向了他所在的方向，生出了一口獠牙，密密麻麻的眼球迅速充血。
    丛明雪捏碎堕种，指着两枚不太一样的金珠：“一只没吞噬过其他东西，另一只已经消化了不少猎物。”
    能感受到姜洛玉的那只是前者。
    他们最先找到的是火神。
    彼时火神正在勤勤恳恳杀堕种，奈何这些东西似乎无穷无尽，有的临死之前啃了一口他的神力，居然当场分裂出来个活蹦乱跳的复制体。
    火神差点没气吐血，烈焰乱喷，直接手搓火球。
    看他烧不死这群恶心的东西。
    冉冉升起的火球仿佛新生的太阳，丛明雪呼吸一滞，立马扯着姜洛玉奔去：“不可！”
    “轰隆──”
    火球被长剑砍了个稀碎，地面原本半死不活的堕种再度繁殖，眼球摩擦在一起的声音令人耳朵发酸。
    火神：“喂，你打我──”
    他瞎了吗？怎么对面是个生魂？
    “药辛你被谁打得生魂离体了？”火神满脸惊恐，放出神识试图找到那个罪魁祸首。
    “是我主动离体的。”丛明雪解释着，“这些堕种变异了，会吞吃攻击里的神力繁衍后代，我等神君需得将神力逆行为仙力才能将其剿灭。”
    这是他刚才杀堕种的时候总结出来的。
    姜洛玉站在火神面前晃了晃，见对方看不见自己，不禁开始对比起丛明雪和火神之间的差异。
    二者体内都存在法则，不同的是一个内化、一个外显，他几乎无法与火神体内的法则建立联系。
    那些法则就像是真源之力一般，能够
    火神看不见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姜洛玉，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丛明雪：“还请前辈护好体内的法则之力，这些堕种没准会找机会试图吞噬。”
    火神又点了点头，想问什么，最后爽朗一笑：“我解决完通天境这批糟心东西去做该做的事了。药辛，我们就此别过吧。”
    火光重新炸开，这一次堕种没有再生。
    一生魂一神君合力剿灭了在场所有堕种，零星几个捡回一条命的仙修顿时痛哭流涕。
    “去做什么？”姜洛玉随口问着，又虚虚踩了一脚两眼朝他爬过来的堕种尸块儿。
    火神抱着胳膊：“去赎罪……等等，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眼见着男人瞪大了眼睛，姜洛玉松开丛明雪的手飘到火神面前：“你能看见我了？”
    火神后退几步：“烛山君你不是去第八界……怎么就魂回来了？！”
    而且这魂魄的状态看着还不太稳定，似乎随时都会随风消散。
    姜洛玉：“我没事，肉身在接受界灵的力量。您说去赎罪又是怎么回事？”
    “堕种依附神源金珠而生，我们这些神君早就与它因果相缠。堕种每杀一人，我们身上的罪孽就多了一分。”火神难得严肃，“此害不除，吾心难安。”
    “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神君与神君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当一件事情成了众心所向，其他神君也会有感知。
    丛明雪默默上前牵住了姜洛玉的手：“我们也该走了。”
    六界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观看界灵口中的“六界之变”刻不容缓。
    于是三人就此作别。
    看着火神远去的背影，姜洛玉莫名觉得悲壮，可能是大战将至带来的萧瑟感，就连落下的枯叶都带着一股莫名的哀伤。
    “靠腿走六界不太现实，虽然我们现在赶路用不上腿。”他摸着下巴思考着，就算他现在赶路的速度和神君没什么差别，可……
    还是太慢了。
    如今的六界横跨了三个高度的空间，就算是神君也无法在七天里毫无遗漏地走完，界灵又让他观察六界的变化，赶路的时候若是其他界发生了什么他又无法及时知晓。
    但界灵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派下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法则。”
    丛明雪的声音听着凉凉的，姜洛玉缩了缩脖子，回神之后反应过来：“对啊，我刚才怎么没想到！”
    就算他现在是游魂，得到的那些法则本开就是由神魂之力牵引的。
    他从天道和神主手里一共抢来了六成半的法则之力，要不是他们打得太投入抽走了不少法则，他还能得到更多。
    不过就算只有六成半，也足够他带着丛明雪遨游六界了。
    “你现在是游魂状态，七窍淤塞，脑力自然比不过魂魄还在肉身时。”
    姜洛玉：“游魂……我？”
    丛明雪：“没错，游魂和离体生魂不同，三魂七魄俱全，肉身被封存在旁人触及不到的空间，你的肉身很安全。”
    “缺点就是离体的游魂容易找不到回肉身的路。”
    有法则牵引，这种意外对姜洛玉来说不会发生。
    游魂能操控法则吗？
    姜洛玉深吸了一口气，右手一抹扣上了悲喜面，日月虚影旋转着升起，逐渐变成了光相。
    九枚神格带来的眼睛早就在法则冲刷之下消失了一干二净，至于下来会自动编发的花藤。
    他小心翼翼摘下了发尾的姜花，对着半空丢了出去，刹那间光华四溅，无数金丝喷涌而出又垂落在地面，直直插入地底。
    这是姜洛玉第一次在六界里感受到法则。
    这些新择主的法则对他这个新主人很好奇，又很喜欢，每一条细细的法则金链不多时便凑了过来，挤在他身侧把他裹成了巨大的茧。
    丛明雪看的入神，情不自禁走上去摸了一把，指尖被法则逸散出来的气息割伤，深可见骨。
    它们在排斥他，因为他是“天道代言人”。
    天道……男人葱绿色的眼睛暗了暗，血色划过，他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其中不乏夹杂着少年的哀嚎。
    “不许欺负人。”
    青年无奈又带着责怪的声音从茧里传了出来，拉回了丛明雪的注意力。
    纤长透粉的手指扒开了茧壳，手心缠着炫目趋近于彩色的链条。
    姜洛玉第一眼就看见了发愣的丛明雪，抬起悲喜面幻化的面具露出本貌，扯过男人让两人额头相抵。
    “师尊，可以出发了。”
    神魂相贴，比冷意更先到来的是花朵的馨香，丛明雪闭上眼，又本能地把人环抱进怀里。
    环绕着两个神魂的光芒越来越旺，直至将两人彻底包围。
    他们……似乎变成了水滴。
    “是的！”
    姜洛玉大喊着，用自己圆滚滚、不断震颤的身躯撞了撞身边四平八稳的水珠：“我们现在是水，六界最不缺的就是水泽，就连空气里也有水存在──”
    “我更改了我们身上的法则，现在我们可以是任何地方的水，可以去任何有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