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离星星更近，还有时不时飘来的浮云。
    姜洛玉挣扎着跳下的时候还有些飘飘然，虽然手软脚软，心中却豪情万丈。
    他一个顺势蹲在了树冠边缘，朝着地面大声喊着：“什么神主、什么天道──都是废物！”
    “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三清秘境姜洛玉是也，有本事就过来杀我！”
    喊声没叫来神主和天道，反倒惊起树上一堆的灵鸟。
    颜色各异的灵鸟被吵醒后没有任何愤怒，全都欣喜地围着姜洛玉翩翩起舞。
    “抱歉……打扰到你们了……”姜洛玉揉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想让它们回去继续休息。
    结果鸟群罕见得“叛逆”，继续围着他转圈。
    有着绚烂的色彩的鸟群于黑夜里熠熠生辉，点亮了天幕一角。
    越来越多的灵鸟争先恐后来到了碧落树，它们鸣叫着、环绕着树干盘旋上升，最后来到树冠，撒下羽粉编织而成的幻梦。
    夸张的飞翔动作和鸣叫合成的歌谣交相辉映。
    “你们是在逗我开心吗？”姜洛玉接住羽粉，低头笑了一声，随即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只小胖鸟。
    小胖鸟只有拳头大，鸟喙乳黄，似乎刚出生不久，对着他“啾”了两声，黑豆似的眼睛里满是孺慕。
    先前喝闷酒生出的郁气一扫而光，姜洛玉擦了擦眼角，目光愈发坚毅：“我不会放弃的……”
    “唳──”
    突如其来的鸟鸣高昂清越，姜洛玉怔怔抬头，不远处升起了一轮大日。
    那不是太阳。
    数以万计的灵鸟齐齐对着他点头振翅，而后全都朝着身披涅槃之火、足生火莲的存在而去。
    百鸟朝凤。
    尾翎垂天的火凤先是接受鸟群源于血脉的虔诚叩拜，又鸣叫了几声。
    硕大的火莲炸成了烟花，分裂成数不清的小莲花跟在了每只灵鸟身边。
    火凤最先飞上更高的苍穹，之后是体型稍小些的。
    从大到小，远远看过去像是星河倒转，它们朝着天空迸发，变成了崭新的星星！
    “好美……”
    姜洛玉拽着丛明雪的手站了起来，黑漆漆的瞳仁里映衬着两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星海。
    “我也要去！”
    他兴奋道，回头看向丛明雪，神采奕奕。
    被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丛明雪失神片刻，从怀里掏出了火凤的落羽：“快去吧。”
    姜洛玉毫不意外地接过羽毛，捏在指尖吹了口气，金灿的粼粼羽粉抖落，好似黄沙四起。
    “砰”的两声后，碧落树上多了一黑一白两只“小凤凰”。
    丛明雪愣了一下，还没适应这副身体，就被姜洛玉拱进了怀里。
    姜洛玉扑腾着，对自己的新肉身适应良好，黑金色的羽翼反射着炫彩的光。
    “我们快去和红姨一起玩！”
    丛明雪：“好。”
    说出口的话变成了凤凰的鸣叫，他只好又轻叫了一声，凑过去用自己的喙碰了碰姜洛玉的喙。
    双凤齐飞，很快就加入了大部队。
    正跟着红楹扮演星星的鸟群骚乱一阵，很快就认出了姜洛玉身上双倍叠加的亲和力，一大半儿顿时“叛变”跟在了黑凤身后。
    红楹悄悄对着丛明雪竖了个大拇指。
    计划成功。
    从姜洛玉做贼一般“迷晕”了丛明雪，自己跑到房顶拿出第一坛酒的时候，她就收到了丛明雪的传讯。
    孩子不开心怎么办？
    红楹之前都是任着姜洛玉的性子来。
    那时年幼的姜洛玉身在劫数之中，顽劣异常，有一点不顺心的地方都会大发雷霆。
    小到躺在地面打滚，大到浑身灵气暴动把自己生生疼晕过去。
    眸子黑沉的孩子会仗着他们的疼爱肆无忌惮地索取，又在离昼拒绝对他没有益处的玩闹后狂躁发疯。
    可惜纤细的经脉承载不住那些鲜活的“气”，孱弱的身躯更是无法支撑他靠着哭闹达成目的。
    她一有空就会在姜洛玉发脾气的时候变回原形，把小小的孩子放在自己身上，和他一起在放声尖叫。
    凤鸣里蕴含着天地法则，每次姜洛玉哭着哭着就会睡过去。
    可惜现在姜洛玉长大了，不会像以前一样情绪外露，就算遇到了困难也不会一味地寻求帮助。
    他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为了合格的三清秘境之主，说不上运筹帷幄，却又但敢和天地叫板。
    所以红楹的想法是用点手段让姜洛玉能够发泄出来。
    她从宫殿后面的酒林里刨出来了“忘忧酒”，让丛明雪悄悄替换了姜洛玉放在一旁的醉东风。
    这酒味烈，喝下后再郁郁寡欢的人都能一蹦三尺，暂时抛下心结的愁苦。
    看着满天乱飞、一身牛劲儿的黑凤，红楹满意点头。
    效果不错。
    “我好晕啊！”姜洛玉飞了一会儿，悬停在半空对丛明雪大喊着，“可是又好开心！”
    他没注意到自己一不小心没说人话。
    于是这一幕落在丛明雪眼里，就是一只黑漆漆的小凤凰对着他极其清脆地叫了两声。
    宛如昆山玉碎。
    丛明雪回应了一声，接着放出神力吸引了鸟群。
    无数火鸟瞬间围住了白凤凰，在天空围成了一个巨大的……爱心。
    姜洛玉大脑空白片刻，眼睁睁看着那只白凤落落大方地跳起了求爱舞。
    灵鸟的求爱舞在整个六界都大差不差。
    他曾经在秘境见过一只灵鸟对着另一只有家室的灵鸟求爱，被捕猎归来的原配暴揍的场景。
    可……
    “哈哈哈哈……师尊你什么时候学的？”
    姜洛玉大笑着飞向火圈，扑到了白凤怀里打断舞蹈，一黑一白两只大鸟顷刻间如流星坠落。
    下一秒，所有灵鸟都不再煽动翅膀，也变成了流星！
    同一时刻，丛明雪两人心有灵犀，变回了人形。
    姜洛玉的手抱着丛明雪的脖子，腿夹着他的腰，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心跳得很快，几乎要冲出嗓子眼，耳边风声猎猎作响，余光里满天星火。
    “我爱你──”
    “丛明雪，你听到了吗？”
    姜洛玉罕见地叫起了丛明雪的大名，趴在他耳边大声道：“我、姜洛玉，喜欢丛明雪！”
    “我也爱你。”
    丛明雪极其认真地说道，手腕翻转间变出了一枚单边耳坠。
    “若是我不在你身边，它便代替我陪着……”
    “嘘──！”姜洛玉一把捂住丛明雪的嘴，“不许立乱立flag！”
    丛明雪：“……”
    漫天火光逐渐消失，伴随着最后一声凤鸣，天地重归寂寥。
    “好看吗？”
    离昼收回视线，问着通讯器对面的男人。
    墨危楼从此至终视线都没移开过离昼的脸，闻言只是道：“不如你。”
    离昼表情不变，移开手掌露出下面的卦象：“我的卦说你在找死，还要拉上六界垫背。”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第158章 穿越第一百五十八天
    晨光熹微。
    姜洛玉在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里醒过来。
    脑子还有些晕, 他艰难睁开眼睛看向声音的源头，对上一堆稚气未脱的灵鸟，每个都圆滚滚的。
    它们围着的桌面摆了几支黑金色的尾翎, 互相争夺靠近的机会。
    可惜尾翎外面包了一层结界, 它们最多是只能趴在结界上观赏。
    短暂丢失的记忆逐渐回笼, 姜洛玉想起自己看完星火后, 愣是又变回了黑凤凰，把尾翎拔下来送给了丛明雪。
    凤凰之间互赠尾翎代表着两情相悦。
    姜洛玉摸了把鼓鼓囊囊的衣服，抽出来一把雪白的尾翎。
    整整一大把，一只手都握不住，毛绒绒的触感扫在脸上还带着一股子冷香。
    姜洛玉：“……？”
    可是……他怎么记得尾翎是用头发变出来的？
    “我的头发！不对……师尊！”
    姜洛玉顿时惊恐地摸向脑袋, 果然在后脑处摸到了一小块儿光秃秃的头皮。
    好消息──面积不大, 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藏在最下面, 平时不扎起来根本注意不到。
    而且上面毛囊完好，不存在一时半会儿长不出来的问题。
    不过……看样子丛明雪就不一定了。
    姜洛玉攥着数量极其可观的白尾翎，哄走雏鸟，忐忑不安地出门去找丛明雪。
    神界雏形被放出了小黑屋，很快就注意到了姜洛玉头顶的异样：“你喝多了拔头发做什么？”
    姜洛玉催动着道侣契：“你不懂。”
    神界雏形：“……”
    算了当它没说。
    姜洛玉走路的脚步一顿, 道侣契在告诉他, 丛明雪在百花殿。
    大早上去百花殿……
    “我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啊……”姜洛玉敲着断片一半儿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