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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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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5-07-28 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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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荣峰此举,颇有清君侧之?意。
    他?挑选的时机其实是最为恰当的,联合半个朝堂,又联合了谢氏子弟,在两国邦交之?际,君王势必要顾及两国脸面。
    若是解问雪不?曾有如此出风头之?举,那便?也罢了。
    但是这个机会如此难得,解问雪居然在两国邦交日时,如此大出风头,夺君王之?威严。
    天赐良机!
    只是解问雪恍若未闻,任由那胡姬倚在他?身侧斟酒。
    石榴红的广袖拂过他?的官袍,在素白锦缎上染开一抹艳色。他?仰首饮尽杯中酒时,喉结滚动的水光映着满殿灯火。
    他?甚至都没有看向纪佑。
    可纪佑却一直在看他?。
    殿内死寂如渊。
    君王开口,声音严肃:“谢将军,退下。不?得造次。”
    谢荣峰猛地抬头,胡须剧烈抖动,眼眶赤红如血:
    “陛下!此等?乱臣贼子留在身侧,他?日必成祸患!老臣——恳请陛下三思啊!”
    北蛮夷的使臣目瞪口呆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他?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总不?至于是自己带的这一个小小的舞姬引发的吧?
    “砰!”
    闻定山突然踢翻案几起身。
    年轻将领的战靴碾过满地琼浆,在谢荣峰身前?三步处单膝跪地。
    他?玄铁铠甲上未净的杀伐气霎时弥漫开来,惊得几位文官吓了一大跳。
    “陛下明鉴。”
    闻定山的声音带着北疆风雪的凛冽,
    “谢将军在两国修好之?际当庭咆哮,其心——”
    他?忽然转头,狼一般的目光钉在谢荣峰脸上,
    “可诛。”
    最后二?字如刀出鞘,惊得谢氏子弟纷纷咬牙。
    在如此剑拔弩张之?际,谢岚却看了一眼纪佑,她脸上的神情?同?样也很严肃。
    谢岚的政治嗅觉足够敏锐,更何况之?前?她和纪佑已经有过联系,今天的这场风波,在所难免,或早或迟都逃不?掉。
    若是场面控制不?住,她手中的虎符,能?调兵入京。
    但是前?提是,解问雪和他?们是一个站位的。
    前?提是,得先有谢氏和禁卫军的交锋来拖延时间,谢岚手中虽然有虎符,但是大幅度的调兵太过惹眼,也完全不?现实。
    三千人的队伍只能?驻扎在京外?——这是瞒着闻定山做的,闻定山毕竟是解问雪的人,虽然说目前?和平相处,但不?确定什么时候会爆发另外?的矛盾冲突。
    其实谢岚并不?能?理解纪佑对于解问雪的信任和高看,她生在谢氏,长在谢氏,自然知道人心叵测,不?可尽信。
    更何况,人啊,一旦有了权力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纪佑为什么会信任解问雪?
    谢岚无法理解,但这并不?妨碍她拥护君王。
    很简单的理由,就和闻定山忠于解问雪一样,解问雪给了闻定山机会,纪佑也同?样给了谢岚机会,让她青云直上、掌兵握权。
    殿内剑拔弩张之?际,解问雪忽然拂袖而立。
    他?素白的官袍在满殿金碧辉煌中如一抹寒霜,腰间玉带碰撞出清越声响。
    修长的手指轻扣案几,惊得琉璃盏中的酒液泛起涟漪。
    “谢将军。”
    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满殿骤然死寂。
    解问雪缓步走下玉阶,锦靴踏过满地琼浆时,溅起的酒液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袂。
    他?在谢荣峰面前?驻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两朝老将,眼中寒芒如刃:
    “谢将军自诩忠心,倒不?如猪狗——畜生尚知自己是畜生,而谢老将军却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谢俊强占民?田三百顷,逼死农户七口人,你压下状纸;谢氏子弟在闹市纵马,踏碎幼童头颅,你用军功抵罪;去岁北疆军饷,经你谢氏之?手短了三成。”
    解问雪每说一句就向前?一步,靴底碾过冰凉地砖,
    “开国时令蛮夷闻风丧胆的谢家军,如今成了你谢氏敛财的私兵!”
    “谢荣峰,谢氏在你的带领下,不?过几年必然衰竭。饮尽蛮夷血的宝剑,成了欺压百姓的凶器,只怕是你谢氏命不?久矣!”
    玉盏坠地,碎瓷飞溅。
    掷杯为号。
    “轰——”
    殿门洞开,黑压压的禁军押着数百名被缴械的谢氏子弟鱼贯而入。
    铁甲碰撞声里,解问雪轻笑:
    “今日究竟是谁包藏祸心?”
    “禁军在本相的手里,谢将军自知兵不?能?入宫,故而带数百名谢氏子弟,这是做什么意图?逼宫吗?”
    纪佑斜倚龙座,他?单手支着下颌,十二?旒玉藻微微晃动,遮住了眼底晦暗的光。
    殿下的闹剧如火如荼——谢荣峰怒目而视,谢氏子弟狼狈遍地,禁军刀戟森然。
    可君王的目光始终凝在解问雪身上,像猎鹰盯着振翅的蝴蝶。
    不?对。
    纪佑指节轻叩扶手。
    解问雪今日太过反常——那双眼尾泛红的眼眸里翻涌的,分明是玉石俱焚的决绝。
    若是往常,这人定会先递密折,再设局,最后等?着他?这位君王来唱红脸。
    可今日……?
    解问雪想做什么?
    殿内烛火猛地一晃。
    解问雪眼风扫过闻定山,那年轻将领即刻如离弦之?箭,铁掌狠狠扣住谢荣峰肩胛。
    “啊啊啊啊!尔等?乳臭未干的小儿!”
    “咔嚓”骨裂声清晰可闻,老将军痛呼未出,已被按跪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
    “解问雪!你——”谢荣峰目眦欲裂,胡须沾满嘴角溢出的血沫。
    寒光闪过,解问雪已抽出一旁禁军的佩剑。
    剑尖抵在谢荣峰喉间,刺出一点猩红。他?执剑的手稳如磐石,眼底却翻涌着癫狂的暗潮:
    “老匹夫,若不?是你,我与陛下又怎会走到那般地步!”
    “先生。”
    君王不?知何时已离座,玄色龙袍扫过满地狼藉。
    “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剑尖微微一颤。
    解问雪倏然抬头,眼角泛着病态的嫣红:
    “陛下问臣?”
    他?忽然低笑,笑声嘶哑如砂纸磨过,
    “臣在剜陛下的左膀右臂啊……就像当年,陛下剜去臣这颗棋子那样痛快!”
    本来在一旁老老实实吃吃喝喝的闻侍郎目瞪口呆,他?知道,解问雪虽然现在能?镇住全场,但是,一旦消息出去,各方勤王,那真是完蛋了。
    他?虽然是土匪出身,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会和解问雪一起造成如今的逼宫姿态,甚至要当场斩杀谢荣峰!
    闻侍郎大惊失色,连忙道:“陛下……陛下息怒啊!”
    他?是真怕纪佑气起来,直接杀了解问雪。
    但此局又该如何收场?
    根本就是个死局啊!
    纪佑看向解问雪:
    “先生曾经教?导朕,私法与公法,不?得因?私废公,先生今日意欲何为?”
    解问雪几乎要发疯的大笑:
    “陛下啊陛下!纪佑啊纪佑!我那□□宫失败下狱,你一杯毒酒赐下,我们早已该恩断义绝!”
    “毒酒?朕赐先生毒酒?”纪佑皱眉。
    解问雪冷笑:“是啊,一杯鸩酒,乃是陛下的喜酒!”
    众人皆是,云里雾里,听?不?明白,闻侍郎也懵得不?行,他?试探性?地开口:
    “陛下,解相好似癔症犯了,还请陛下息怒啊!”
    谢荣峰闻言,浑浊的老眼闪过得意:
    “陛下明鉴,老臣早就说过这乱臣贼子——”
    “铮!”
    寒光乍破。
    纪佑突然握着解问雪持剑的手,剑锋如银龙出海,瞬间贯穿谢荣峰心口。
    老将军惊愕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剑尖滴落血珠。
    “陛…下……?”
    谢荣峰喉间咯咯作响,好似陷入了极度的不?可思议。
    原本押解着谢荣峰的闻定山都懵了一瞬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制住的就只是一具尸体了。
    而谢岚大惊:“陛下!?”
    她倒不?是悲伤自己的父亲当庭被陛下赐死。
    而是如今这大庭之?中本是两方势力相争,如今陛下杀了一方就只剩下唯一一方了,若是此刻这一方反水,又该怎么办?
    殿内烛火剧烈摇曳,将君臣两人纠缠的身影投映在朱漆殿柱上。
    纪佑的胸膛紧贴着解问雪单薄的后背,君王炙热的体温透过层层衣料传来,烫得解问雪脊背发颤。
    那只握剑的手仍被纪佑牢牢扣住,掌心相贴处,黏腻的血渍混着冷汗。
    “先生可解气了?”
    纪佑的声音低哑,带着温热的吐息拂过解问雪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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