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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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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5-07-28 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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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年岁增长,沈御渐渐明白自?己?与常人的不同?。
    云庭山的师兄们会为了一本剑谱争得面红耳赤,会偷偷溜下山去买酒喝,会在月下谈论?哪家仙子最?美。
    而他?只觉得困惑——这些情绪和欲望,于他?而言如同?隔着一层薄纱,看得见却摸不着。
    唯独在执剑时?,他?才能感受到?一种近乎纯粹的快意?。
    那柄被命名为碎骨兮的长剑仿佛是他?身体?的延伸,剑锋所指之处,善恶立判,生死分明。
    云庭山的沈御,像一柄剑,锋芒毕露,却又冰冷无情;也像一杆天平,不偏不倚,只论?对错。
    “御儿,你仍然不知何为情?”
    天机道人临终前,枯瘦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
    沈御跪在榻前,看着师尊渐渐涣散的瞳孔,心里无波无动,诚实回答:“弟子不知。”
    “也好,也好。”
    老道人露出无奈的笑容,
    “无情方能至公。或许当真是命中注定,求不得,求不来,强求不能。”
    “好孩子,好好活着,这世间百态,红尘纷纷,人间烟火,山河锦绣,去看看吧……”
    后半句话随着最?后一缕呼吸消散在空气中。
    沈御静静跪了三天,直到?师尊的遗体?化作点点金光没入云庭山的护山大阵。
    他?没有流泪,只是觉得胸口空了一块——这大概就是师兄们所说的悲伤?
    接任掌门那日,沈御站在问天台上?,看着脚下翻滚的云海。
    沈御知道,他?有太多太多需要做的事情。
    还有太多太多要杀的人。
    他?的道德感极高,高到?近乎苛刻。
    妖魔该杀,便杀;
    恶人当斩,便斩。
    他?不会因?怜悯而留情,亦不会因?憎恶而滥杀。
    他?的剑,只斩该斩之人。
    天机道人曾说:“天道无情,但人非草木,你虽是天选,却也不必将自?己?活成一把真正的剑。”
    可沈御不懂。
    他?生来便知对错,辨善恶,却唯独不懂何为私情。
    他?只知道——
    该做的,便做;
    不该做的,便不做。
    仅此而已。
    而后,天机道人早已仙逝,云庭山由沈御执掌。
    沈御依然是那杆天平,那柄剑。
    ——直到遇见薛妄。
    那个疯子一样?的半妖,不管不管地将他?的原则一寸寸碾碎,又逼着他?看清:
    原来云庭之外,尚有红尘。
    红尘啊。
    沈御不喜欢。
    就像沈御很讨厌薛妄一样?。
    沈御从来不知何为私情。
    他?几?乎没有产生过的那种情绪,包括喜欢,包括厌恶。
    正如碎骨兮一样?,他?像一柄悬于九天的剑,冷眼看红尘万丈,漠视众生悲喜。
    云庭山的弟子们敬畏他?,修仙界的修士们仰望他?,就连妖魔见了他?,也要退避三舍——端明仙君沈御,公正无情,不偏不倚。
    可这份公正,实则是一种近乎傲慢的疏离。
    他?不喜欢与人亲近,厌恶肢体?触碰,就连授剑时?,也只用剑气指点,从不亲手纠正弟子的姿势。
    云庭山的长老们说他?生性冷淡,可只有沈御自?己?知道——
    他?是根本不想于与这浊世有半分纠葛。
    一个极其矛盾的想法,或许正是他?尚未踏入红尘,尚未融入人间的不成熟的表现?。
    沈御其实还挺难讨厌一个人的。
    他?不太产生厌恶的情绪,非要产生的话,也只会有杀意?。
    沈御觉得该杀的人,几?乎都被他?杀了,所以这股杀意?很快。
    碎骨兮是一把杀剑。
    沈御喜欢用碎骨兮。
    锋利,干脆利落。
    对沈御来说,这世上?没有用剑解决不了的事情。
    直到?那日锁妖塔一战,沈御被薛妄救走。
    薛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笑时?眼底带着血光,说话时?字字带刺,就连呼吸都仿佛在挑衅。
    很讨厌啊。
    沈御觉得自?己?很不喜欢薛妄。
    不喜欢他?猩红的衣袍,不喜欢他?足踝上?的金铃,不喜欢他?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尾音,更不喜欢他?看向自?己?时?,那种仿佛能侵蚀一切的目光。
    沈御真的很讨厌薛妄。
    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不喜欢,很厌恶。
    觉得碍眼。
    薛妄是一个极其狡猾的人,沈御明明知道,可这次却还是中了招。
    须尽欢是上?古神器,铃身刻有上?古饕餮纹,内悬赤玉舌,晃动时?发出蛊惑人心的清响。
    照理?来说,薛妄身上?受了伤,中了毒,而沈御则是全盛状态,仙君不应该如此轻易的就中招。
    但是。
    偏偏那时?,沈御心性动摇了一瞬。
    只一瞬啊……
    就这么被薛妄抓住了。
    薛妄果然足够狡猾,足够敏锐。
    苦情计,苦肉计都用得顺手。
    无情剑道,被硬生生砸开了一道裂缝。
    沈御的道心深处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钝痛,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在缓慢地扎刺着他?的神魂。
    他?猛然再次睁眼,眼前却是薛妄那张近在咫尺的妖异面容——
    被他?压在身下,黑发散乱地铺在床榻上?,衬得肌肤如雪。
    那双血色的眸子半阖着,眼尾泛着湿润的红,像是被人欺负狠了,又像是蓄意?引诱。
    他?的唇瓣微微张合,吐息灼热,带着淡淡的血腥气,轻唤着:“仙君……”
    须尽欢的铃声?在耳边不断回荡,为眼前的一切蒙上?了一层旖旎的滤镜。
    夫须尽欢者,幻术之极也。
    欲念乍起,则眼前人化作心底至渴之容。
    或见青梅婉兮,素手调羹,或睹惊鸿影兮,霓裳翩跹,盖众生妄念,皆着皮相。
    沈御的理?智在崩塌,看到?了一个妖媚入骨、摄人心魄的妖精——
    妖精的眉梢含情,眼波流转间似有万千风情,红唇微启时?,舌尖若隐若现?,像是无声?的邀请。
    他?的脖颈修长,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滚动,锁骨下的伤痕非但不显狰狞,反倒平添几?分凌虐的美感。他?的腰肢纤细,被沈御扣在掌中,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折断。
    妖精的眼神——湿润、迷离,带着几?分委屈,又含着几?分勾人的笑意?,仿佛在说“仙君,你舍得伤我吗?”
    沈御的呼吸骤然加重,握着薛妄腰肢的手竟微微发紧。
    眼角含讥诮,如狐戏雪。
    唇珠染丹朱,似梅破血。
    薛妄。
    沈御中了须尽欢,看到?的居然是薛妄,居然还是薛妄。
    怎么会是薛妄?
    怎么可能是薛妄?
    刹那间,薛妄忽然低低一笑,眼尾的胭脂色晕染开来,像是蘸了血的笔锋勾出的一道艳痕。
    他?不管不顾胸前当日金蛟留下的伤口,指尖径直勾住沈御的后颈,猛地往下一带——
    两人的唇瓣相贴。
    沈御的瞳孔骤然收缩,脑中轰然一片空白。
    薛妄的唇很软,带着血腥气和曼陀罗的甜香,温热湿润,像是一团灼烧的火焰,烫得沈御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唇角的弧度——薛妄在笑,笑得放肆又得意?,仿佛这一吻是他?筹谋已久的胜利。
    沈御本该震怒,本该立刻推开他?,甚至一剑贯穿这个胆大包天的魔君。
    可他?的身体?却像是被须尽欢禁锢,动弹不得。
    须尽欢……须尽欢难道当真有这么难以挣脱吗?
    须尽欢比起沈御的碎骨兮,难道就当真压制了如此之多吗?
    沈御不知道,此刻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薛妄那双近在咫尺的血色眼眸——妖异、蛊惑,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执念,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薛妄的舌尖轻轻舔过仙君的唇缝,像是一簇火苗窜入冰原,激得沈御浑身一颤。
    这一瞬,沈御的道心剧烈震颤。
    薛妄终于退开半分,唇上?还沾着一点银丝,唇瓣都被磨红了,艳得刺目。
    呼吸有些乱,胸口剧烈起伏,可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是终于得偿所愿的野兽,餍足又危险。
    “仙君……”
    他?轻喘着,嗓音低哑带笑,
    “若你恢复神志,怕是真要恨死我了。”
    这个胆敢亵渎仙君的魔头,居然还有自?知之明。
    可偏偏,沈御真的被须尽欢蛊惑住了,纵然听闻此言,也动弹不得。
    ——叮铃。
    金铃又响。
    沈御灵台失守,神魂大开。
    按照道理?,修仙者若结为道侣,必行?合籍大典,二人立于台上?,以血为墨,在玉册上?共书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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