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想法好像过于天真了,晚上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蒋亭渊十分自然地进了他的房间。
卸下佩刀,松腰带,宽衣就一点不避着他,把这当自己卧房了。
“蒋指挥使,这是我的卧房。”
蒋亭渊散了发,披着外袍,里面就一件松垮露出大片蜜色肌肉的胸膛。
灯火昏黄暧昧床帏将光散得朦胧,他大步走到他床边,语气过于自然随意。
“小宋大人,你没说错。”
说着掀开被子睡进来了,他身高腿长,手臂一伸将他整个人挪进怀里去了。
“蒋亭渊,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睡觉吧,明日给你带文书来,想休息也休息不了了。”
宋彦泽的注意力被文书两个字一散,下意识想嘱咐两句,又贴住了他的胸膛,被他身上皂角的清香气整个充盈了。
……还行,他还知道洗干净了再来。
“你……你不能回隔壁吗?”
宋彦泽腿动不了,面朝着他,看见了他胸膛上交错的疤痕,质问的语气莫名软了。
“不能,你现在动不了,喊莲心来也没用他打不过我,最后结果还是一样。”
“省点力气,多休息,你早点好了,我让你骑脖子上扇脸都行。”
宋彦泽竟然觉得很有道理,不爽的啧了一声,让他去吹灯。
蒋亭渊侧卧着,揽着他,宋彦泽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没看见黑暗里,蒋亭渊脸上欠揍的坏笑。
他拍拍宋彦泽的后背,在沉沉的夜色里相依偎着睡下。
天不亮,蒋亭渊要去早朝,他刚起身,宋彦泽就迷迷糊糊地扯他的衣袍。
春寒料峭,夜里还是冷,蒋亭渊确实烫烫的,当个暖床的正合适。
“醒着的时候怎么没这么粘人?”蒋亭渊忍不住搂住他,低头亲亲他的额头。
出了房门的蒋指挥使又是另一张脸了,眉眼沉肃,通身的气派让人都绕着他走,生怕招惹了他。
谁人不知,最近御前司杀的人流出的血怕是要把京都淹了,自己人他都不曾网开一面,眼也不眨一下。
杀伐太重,皇上也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注意分寸。
过了宫门,所有朝臣都要步行,吏部尚书刘绎同李阁老走在一起。蒋亭渊走到他们身边,侧头看了刘绎一眼。
“刘大人最近去看胡大人了?也不知胡大人身体如何。”
刘绎看了一眼李恒,李恒却一脸和气,没有说话的意思。去看胡众,是他自己的意思,他也没做什么。
只不过在胡众的计划里推了一把,比如离间……
“胡大人还是老样子。”
“那就好。”蒋亭渊笑了一声,紧接着说道:“总不能还活不到抄家的那天。”
刘绎脸色骤变。蒋亭渊又笑:“刘大人害怕了?”
“放心,御前司下手不知轻重,但也到底不会冤枉人,大人什么都没做,就什么事都没有。”
“那便好,看来我等也可高枕无忧了。”
李恒抬眼看了一下蒋亭渊的神情,和气地笑笑。
“都是为皇上办事,各司其职,尽心尽力便好。”
“小宋大人已经醒了?不知身体如何了?”
蒋亭渊一笑:“他好得很,今天就要看文书了。总不能让胡大人天天在家担惊受怕。”
李恒脸色未变,笑呵呵地接话:“谁做的事谁认,做错了受罚,亘古不变的道理。”
刘绎敛眉看了一眼李恒,知道他是打算弃胡众了。
蒋亭渊笑了一声:“李阁老是个明白人。”
户部的案子这不过半月,出了那么多事。
先是这么个小宋大人户部问案,又是遇刺差点丢了性命,御前司里又出了纰漏,杀了一批人。
蒋亭渊那煞星,想必是为了震慑可怜的小宋大人,杀了那么人,他也不好找御前司的麻烦。
这秘辛街头巷尾传得有鼻子有眼,又有人说看见那蒋亭渊日日去小宋大人宅邸,想必是被看管起来,关起门来不知道怎么搓磨人呢。
宋彦泽捏着牛乳糕,坐在软榻上翻着御前司给的卷宗,煞星就站在一边忙着给他倒茶,磨墨。
宋彦泽之前在户部写的那几张纸最后给了蒋亭渊,让他拿去撬了罗简的嘴。还真问出了个关键的东西——私账。
私账是胡众保管,但罗简这人留了个心眼,也有一本私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一家老小找个活路。
大仓那里更好办了,蒋亭渊杀了那么多人,剩的那个为了活命,倒豆子一样把能说的全说了。
宋彦泽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强硬的手段是能快速达到目的。
大概就是一力降十会?
只是私造宝钞这件事不好办,他们的宝钞放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区别,连印都找不出破绽。
“宝钞……”
宋彦泽揉着眉心,手指轻点,蒋亭渊立刻不让他看了,仔细看看他脑袋上的伤口。
宋彦泽闻见他袖口磨墨后沾的墨香,眼睛一亮,抓住他的手。
他立刻拿过了一边搜出来的宝钞,拿到鼻间仔细闻闻。
“味道。”
“蒋亭渊,宝钞司用的松烟墨,味道和这些假造的不同。”
蒋亭渊反抓住他的手,低头闻闻,没闻出区别来。
不过,这下是蒋亭渊体会了一把事半功倍。
有证据、人证、口供,甚至是账本,定案很快。
蒋亭渊领了诏命,当天就点了人迫不及待地准备去抄家。
比起其他,宋彦泽更在意抄家后的钱款,还有皇上要如何安排户部的缺。
这些他还暂时操|不上心,只能天天躺在家里养病,外面什么消息只能听晚上蒋亭渊跟他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彦泽完全习惯了他,甚至盼着他赶紧来告诉他进程。
“公子,门房递了信,是徽州来的信。”
第99章
“怎么?连饭也不吃了?”
蒋亭渊从御前司下了值, 腰间雁翎还未卸下,边大步从前厅过了抄手游廊往后走,边听着莲心跟他告状。
“下午看了信后就闷在屋里, 不许人打扰,晚饭也不用了。谁说都不行。”
莲心现在完全是个叛徒模样, 提着灯在前面引路,活脱一个领着老爷回房, 看闹脾气的夫人的小厮。
蒋亭渊一皱眉,问他:“什么信?”
“徽州来的,一封是老太太的信, 里面还夹了一封就不知道是谁的了。”
蒋亭渊听见老太太这三个字, 脚步顿了一下。
廊下灯光昏暗, 淡黄的灯火下只看见他唇瓣一抿, 捏着红穗的手一紧。
莲心就送到庭前,蒋亭渊站在院子里看见窗纸上一个剪影, 他最近已经可以在屋子挪一挪了。
蒋亭渊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正要进去,一偏头看见了庭院前的梅树。
红梅香气在冷夜里散着清香, 花朵全放, 在廊下微弱的灯火下别有意趣。
蒋亭渊想不出什么文人雅趣之类的, 伸手就挑了一枝花朵最多的枝杈,顺手一撇。
花树震颤,花朵扑簌簌往下落, 这煞花人一点没自觉,转着看看手里的枝杈,还觉得稍稍满意了。
“一个人闷在那做什么呢?谁给你气受了?”
蒋亭渊一进来就看见他半躺在榻上,披着衣服发呆, 眉头皱着。
宋彦泽闻见了梅花的香气,一转头看见他怀里的红梅,伸手撑着坐了起来。
“给你插瓶里?”
蒋亭渊看他嘴角一翘就知道是做对了,转身按他的指示找了个瓶子灌了水插好了,再送到他面前。
榻上的案几上散落着几页纸,灯火透着淡黄的油纸落在他脸庞,面色如玉,垂下的眼睫盈光,抱着瓶子看那支梅花。
“清香雅韵十分足,俗态嚣尘一点无。”
宋彦泽笑笑,凑近了一点闻闻那带着夜里寒凉的清香气。
蒋亭渊却是提了一包糕点放在桌案上,听他念酸诗。
“说什么呢,听不懂。”
宋彦泽忍不住一翘嘴笑了一声,撑着头看他:“蒋大人没事的时候,一点书不看?”
蒋亭渊拆了油纸包,倒了杯茶放在他手边。
“好没良心的负心汉。日日为你这瘫子郎君里外操持,现在嫌弃别人了。”
宋彦泽一时间被他噎住了,主要是手边糕点茶水全是人家买来放好的,手边还有他早有预料,放的干净油纸,留他包着拿。
“我……我没嫌弃你。”
蒋亭渊忙着在桌案边给他滤药渣,那么重的药罐,他单手拿得稳的离谱,酸苦的药汁匀速满了白瓷碗。
他也没说话,就是在那忙着,滤完了又拿勺子搅搅好凉得快些。
“你……抱歉,你生气了?”
他一个朝野上下无人不畏惧的权臣,天天在他这忙前忙后的。
手是贱了点,但无一不细致的,知道他那些娇惯的毛病,一声不吭的就那么纵他。
更新于 2025-07-28 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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