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吃着东西一边闲聊,明煦话多,什么都能聊,对谢择星现在的工作内容很是好奇,跟他打听时尚圈娱乐圈的那些八卦,听得津津有味。
谢择星其实知道的不多,他也才入职半年多点,秀场就去过那么几回,他们杂志社也不是什么知名大社,接触不到那些顶级明星大佬,道听途说的东西都只是听个热闹而已。
“你对这些这么感兴趣,不如也跟我去做同事算了,正好在招人,我可以帮你推荐。”他随口提议。
明煦直接摆手:“那还是算了,我比较喜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工作了就躺着。”
谢择星笑笑,没有认同也没反驳。
自在随心是很好,但终究像随波逐流的浮萍,不知道将会飘去哪方。他不奢望能有真正扎根的地方,只愿能维持现状挣扎着努力活下去。
“所以呢,你这工作听起来也没什么大的前途,还不轻松,你真打算一直干这个?”明煦忽然问。
谢择星随意一颔首:“先干着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你这明明叫得过且过,太消极了啊,”明煦撑着下巴看着他,“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一直觉得你心事重重的,看起来外向其实心防很重,现在也是,你真受过情伤啊?”
谢择星捏住啤酒罐,手指稍稍收紧,说:“知道我受过情伤,你还想揭我伤疤?”
“倒也不是,”明煦解释,“就是觉得吧,倾诉出来没准你能好过点,有没有兴趣说说那个死人呢?”
谢择星黑深无底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丝波动,也可能是明煦看错了,就听他道:“死人有什么好说的,我宁愿从来没认识过他。”
……
今次世界摄影展是规模最大的一次,展馆占地面积广阔,分了好几个不同的主题板块。
开幕第一天谢择星就去了,他拿着宣传单,和明煦商量要从哪个板块类别先开始看。他俩偏好不同,各自都无法说服对方,最后分开去观展,谢择星先参观的是自然人文类作品展。
或者说,他最想看的是宇宙星空。
他父亲也是个摄影师,他对星辰的喜好源于幼年时,父亲拍给他看过的一张张浩瀚星空图,那样无垠广阔,从第一眼见到起就让他心驰神往。
幼时父亲总是教导他,如果不开心了,就在夜里抬头看看天空,璀璨星河能让人忘记所有烦愁。
也因此父亲为他取名择星,是希望他的眼睛能看到那片星空,更希望他手可摘星辰。
可他早已不是孩童,深知星空不常有,不是每个夜里抬头就一定都能看见。
无论他有多渴求,他也择不下本不属于他的那颗星,甚至他以为的他所看见的星芒,也只是星云反射后的一场虚幻假象。
梦醒之后,全是镜花水月。
但他还是喜欢凝视宇宙星辰,如同这时亿万星辰也在凝视他。
他享受这一刻灵魂的战栗与安宁,他始终是孤独的,唯有将自己置身于这场更盛大极致的亘古恒寂里,他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谢择星痴迷沉醉在这一幅幅展出作品中,璀璨星河便也浮动在他眼中。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跳跃,仿佛正隔空抚摸那些诞生于亿万年前的光。
“择星。”
身后传来的声音倏忽划过耳际,他的手指悬停在半空,呼吸一点一点慢了下了去。
第65章 死人又复活了
背后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谢择星的肩膀微微绷紧,像突兀从寂静深涌中被拽出水面,现实的声音与光线骤然涌入。
他没有立刻转身,顿住的手指又继续划了几下,方才收回手,慢吞吞地回头看去。
数年不见的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入他视野里。
傅凛川好似没什么大的变化,又似比他们最后一次再见时变得更陌生了。谢择星其实已经回忆不起来那时在藏北的高原,自己见到这个人时是什么样的心境,那些激烈的、沸滚煎熬的心绪在一千多个漫长日夜的冲刷里,终究也不复从前。
心如止水或许是假的,但他到底也能用心平气和的态度再面对这个人。
傅凛川也在看他。
从先前谢择星走进这里起,傅凛川就已经看到了他。
谢择星似乎比当年更瘦了,头发剪短了很多,眉眼间沉淀了淡然平和,或许再难见到年少时的那些张扬意气,至少也不再是那时全然的灰败死寂。
这样就很好,傅凛川不敢奢求更多,能看到谢择星走出来,就已经很好。
出狱之后这两个月他一直留在海市,卖了房子,清点了手头所有的积蓄,也推掉了那些送上门来的工作邀约。
以后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他其实一直没考虑好,很多个清醒着失眠至天明的夜里他都在想谢择星,想再见到谢择星,想亲口问他一句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但他不知道谢择星去了哪里,他不敢问别人也不能问。来参加世界摄影展是抱着没有希望的希望想碰碰运气,他上周就到了这边,每天在这里等,终于等到了谢择星。他有无数的话想跟谢择星说,却在真正碰面的这一刻全部无从说起。
不知道能说什么、该说什么。
甚至刚才喊出谢择星名字时,他都在害怕谢择星会像之前那次那样,仅仅是看到他出现,便做出极端过激行为。
但当他触及谢择星的目光,看到那双不再因自己而生出波澜的眼睛,他便知道谢择星已经放下了,被困在原地的只有他自己。
这才是他真正的报应。
“择星,”傅凛川小心翼翼地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勉强压下心头那些翻江倒海,“……好久不见。”
谢择星的目色平静,淡道:“好久不见。”
像应付一个认识但不熟的旧日点头之交。
傅凛川尝到喉咙里泛起的苦涩,还是想跟他多说点什么,却被人打断。
明煦大咧咧地过来,没有注意到傅凛川,直接揽过谢择星的肩膀:“走走,那边有好东西看!”
谢择星转头:“什么好东西?”
明煦将他拉走:“你跟我去就知道了。”
明煦说的好东西是历届摄影展金奖作品的回归展示——这次展出设置的特别项目,在中央展示区的一个小馆里。
每一张照片背后都是一个故事,经历时间洗涤更有独特韵味。很多之前只在网上见过的作品如今能亲眼得见,确实给了观众很大的惊喜。
谢择星的神思也被拉进其中,先前的偶遇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池水里,水波荡开顷刻又消失无踪。
他被那一幅幅的过往经典作品吸引,一路看过去,意犹未尽。
“好像没有最早那几届的展出作品。”谢择星喃喃自语。
旁边兴致勃勃的明煦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说:“最早几届都三十多年前了,没有也正常,你想看那幅《星河絮语》?”
“嗯,”谢择星遗憾道,“可惜这里没有。”
那是当年第一届世界摄影展自然人文类别的金奖作品,也是他父亲给他看的第一张宇宙星空照,是他幼年时代最浩瀚的一场星梦,可惜一直只存在于网络世界里,无缘亲眼得见。
还是有遗憾的。
明煦伸了个懒腰:“都下午三点了,竟然逛了这么久,我们中午饭都没吃,走呗,先去填饱肚子。”
谢择星也赞成,他们已经在展馆里待了近五个小时,摄影展一天逛不完,反正还有一整周的时间,可以之后慢慢来逛。
展馆一楼就有间快餐店,明煦去拿吃食,谢择星先找位置坐下。
旁边是落地大窗,他稍一偏头便看到窗外萧条的冬日街景,枯叶被寒风卷起在半空滚了几道又无力落下,一片衰败景象。
他看得有些入了神,直到朋友回来。
“看什么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明煦一屁股坐下,顺口问他。
“没有,”谢择星的视线收回,脸上挤出一丝笑,“在思考一个比较深奥的问题。”
明煦:“??”
谢择星“呵”了声:“人要倒霉成什么样,才会在同一件事情上不断重蹈覆辙。”
明煦说:“那不是倒霉,那是傻子。”
谢择星面无表情道:“也有可能是霉运偏要缠上来呢?”
“跑得掉就跑,”他朋友大口吞起沙拉,“跑不掉就当它不存在,眼不见为净。”
谢择星沉思片刻,似乎觉得这话颇有道理,握着刀叉也慢悠悠地吃起了东西。
明煦忽然拿起自己随身带的相机,对着他拍了张照片。
谢择星淡定抬眼:“干什么?”
明煦欣赏着刚拍下的照片,很满意:“我有个表妹,很漂亮的omega,比我小两岁,也在这边工作,拍张你的照片给她看看,看上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算了吧,”谢择星直接拒绝,“没兴趣。”
“别啊,人都没见过就没兴趣,我表妹真是天仙。”对方卖力给他推荐。
更新于 2025-07-28 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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