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垣站在舞台的侧边，前面的围栏围着, 旁边的人逐渐向这边靠拢, 好似一下挤在人堆里。
    沈锏穿着一袭枪灰色西服, 领带用得深蓝色, 锋利的眉眼目视前方。周围的闪光灯擦过, 明明没有昂首，却平白觉得雄狮在巡视自己的地盘。
    无端的威压从四周传来，刚才还哄乱的场面骤然安静下来。
    “这就是顶a的压迫感吗？”旁边有apha同学搓了下手臂, 忍不住往后退一步。
    “太他么得渗人了。”
    “还好我没凑近, 我看里面好几个脸色都发白了呢。”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起来, 何云找林垣蛐蛐，“没想到, 这场还能请到他来。”
    林垣面色冷淡, 闻言只是嗯了声, 正要收回目光, 下一瞬，只见会场中央的人忽然偏头，一双眸子兀然朝他看过来。
    刹那间，在这个寂静却挤满人的地方, 两个人的目光悄然相汇。
    林垣呆呆地对视了几秒后，挪开眼睛，转头回到后台。
    有这个时间, 还不如照看他的机器人呢。
    远处的沈锏看站在后台的林垣忽然转头不见，脚步顿了一瞬后才抬脚往前。
    林垣最近好像一直这样，和人不太亲近的样子, 他隐约记得之前，虽然也不会特别主动做些什么，但语气和神态之中，总透着一股亲昵。
    现在，原先的那股亲昵好似不见了，消失了。沈锏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又无法弄懂自己纠结的原因。
    本来就是各有需求的关系，不粘人才是对的。
    沈锏心里明白，但又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亲昵了？
    “垣垣，你去干什么？”何云一转眼就看林垣往后走，也懒得再看，跟着林垣的步子往后走。
    “最后检查一遍运行程序。”林垣说，实际上是不想再看沈锏，也不想细究沈锏是如何发现他的。
    “对哦！马上开赛了，我也去！”何云一听，急急忙忙也跑走了。
    后台还是能听见前面的开场发言，这次排场这么大，也是因为沈锏的到来。听着主持人一长溜的介绍，下面掌声雷动。
    好似沈锏一来，比赛都要蓬荜生辉。
    林垣低头检查程序，尽量忽略耳边的声音。
    沈锏再怎么，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比赛在五分钟后开始，林垣这组还急。他便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观看那些人是怎么介绍，怎么演示。
    他手上还拿了一个笔记本，来记下他们好的地方和评委提到的地方，而后在自己的演讲稿上修改。
    这个方法还是和别的学长学来的，用过一次之后发现真的很不错，沿用至今。
    前几组上台演示完，下面的评委纷纷打分。比赛进行到现在，中央坐着的那个人却一句话也没说，好似并不是来观看比赛的。
    周围的比赛选手自然也注意到这个现象，凑着头说话。
    “是不是觉得我们做的太幼稚了？”
    “应该是吧，我看一句话也没说呢。不过也正常，我们再怎么创新，哪有持剑那边快。前沿标杆不是开玩笑的，沈总能来就很不错了。”
    “也是，咱们只管演示，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正好对上眼了，咱们下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这几人的话传入林垣的耳朵，他的视线也自然划过去。
    谁知道沈锏又发什么疯？
    不多时，就到了林垣这一组等待上场。
    林垣听到提醒声音后，便推着小机器人往台阶旁边走。
    每个人的演示时常不能超过二十分钟，这个时间内包括了演讲和演示，相对来说时间不算多。
    林垣抓紧时间看了眼手中的稿子，深呼吸几口压住紧张。
    下面坐着太多人，闪光灯和摄影机对准台前。站在台子上的人，就跟表演节目一样。
    林垣不怕演讲，偏偏就怕那些摄影大炮，大概是之前这些机器总给他不好的印象。
    “有请第三组第四号选手——林垣上场，他如今就读于科琳娜大学，带来的作品......”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林平复了下呼吸，敛下神色，往前走去。
    小机器人被推着放在台前，手中是主持人塞来的话筒，台下乌泱泱一片人。
    以他的视野，他只能看见坐在前排的几位评委。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站在台子中央时，正好和沈锏对上眼。
    沈锏看见他上台后，低垂的眸子也抬起来，盯着他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可能是觉得他这个学渣，如今竟然制作出一款属于自己的机器人，还登上了这种大型比赛。
    若是一年前的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大抵也不会相信。
    林垣弯了下唇，不再去看沈锏，拿起话筒开始自己的演示。
    林垣说话的声音很柔，在话筒的加持下显得清新，犹如一滴水落入波澜不惊的水面，轻轻却又能引起波动。
    沈锏的目光一直看向林垣，看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也不知道上哪借的，不太合身。腰部那里看着不算壮，但揽过的人才知道到底有多纤细。
    不仅如此，那双长而有力的双腿没有被突显出来，显得比平常矮一点。
    好在林垣长得不错，一双圆眼睁得很大，看向前方时很是认真。顶头的光束打在他的身上，本身就是白西服，这个光一打，显得整个人白得不得了，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
    照这么看，谁能知道这人一年前还在下层区？如今，就是上层区的一些人，都比不上林垣了。
    沈锏的目光很淡，心底悄无声息地给人的穿着、演讲、谈吐，甚至那个长相实在中规中矩的机器人打起分来。
    “我的演示就是这些，感谢各位的聆听。”林垣深深鞠了一躬，而后站起来，准备回答底下评委的问题。
    沈锏的目光很烫，在演示的过程中他就已经发现了。
    他猜沈锏在挑刺，就是不知道等下会不会拿起话筒来说了。
    评委低头给人打分时，不约而同看向中央那个男人，见他没说什么，一时摸不准到底是怎么个给法。
    这里坐的人谁不知道，台上站着那个叫林垣的人是沈锏的omega，就是那个从下层区上来的劣等omega。
    当时成为沈锏的omega时，可以轰动一时，后续还传出不少照片来佐证，这还真让人不得不信。
    但不知道何时起，那些照片就没传出来过。上回听说的时候，还是沈锏不太喜欢林垣的时候。
    如今，他们也没资格上另一层圈子，自然也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几人这分给得很茫然，于是催促着一个稍微和沈氏有些关系的人去问问。
    那人心底也打鼓，但碍于其他人的面子，只好凑到沈锏的旁边，低声问。
    “沈总，您看这分是......”
    余下的话没说，但是意思很明显。要是您老不喜欢，那我们就给少点，全看您的意思。
    沈锏目光稍稍从林垣身上收回，压根不认识眼前人，只是听见身旁的导师说这话，眉间都蹙起来，以一种质疑的语气问。
    “贵校是哪所学校？”
    话下的质疑实在明显，像是瞧不起的意味。
    “斯维斯不是号称公平之秤吗？”
    极淡的声音传开，无形给各位评委几分压力。问话的那位导师闻言差点心哽，讷讷地低下头去，不敢多说。
    其他人还有什么可说的，也不敢说是自己怂恿，急急忙忙表现自己的诚意。
    “是是是，比赛公平公正才有意义！”
    “对对对，我们最公正了。”
    说这话后，手上的分数随即被黑笔轻轻一划。台上的人数个礼拜的努力和思考，都凝在刚才的笔尖滑动的一瞬内。
    林垣不知道下面刚才发生的小骚动，只以为导师们在互相探讨他的论点。所以不禁站直了身子，生怕给别人带来不好的印象。
    “不过，提问可以更细致一些。”
    在其余人正准备提些简单的问题，就让人下去的时候，沈锏的声音再度飘过来。众人心一紧，忙不迭改变主意。
    林垣看导师拿起话筒，也赶紧举起来，以为就要开始提问。结果对面人不知道为何一顿，缓了下才开始。
    “林垣同学......”
    导师的提问很细节，林垣没料到会突然提问到这里。卡了瞬后，急忙回答。
    好在他有所准备，只是乱了下。
    一位提问完，其余几位老师接连上阵，好似打着一定要问倒他的架势。
    林垣开始回答还算快，后面边答就得边想，有时候还不能立刻回答上来。
    一时间，他僵硬地待在台上，手掌湿润地握住话筒。
    沈锏就这么坐在中央，看在自己的指挥下，林垣从悠然自得的姿态，到如今有些慌乱、脸色微白的心虚。
    林垣站在中央的台子上，发丝湿润地垂在眉间，双眸眨着慌乱，唇瓣一张一合卡顿，看得出回答得并不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