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云楼甩了甩头,整个身子没有骨头一样靠在门上,伸手用力往外推。
他就这么像一坨苍白史莱姆一样奋斗努力,挤了半天,终于感受不到门缝里有风漏出来了。
屋内又恢复了那种昏暗的温暖,舒适的就像被毛毯整个包裹住。
啊,太好了。
苗云楼看了看门,歪了一下头,慢慢点了一下头。
不漏风了,可以回去睡觉。
他两眼迷迷瞪瞪的望着卧室门口,扶着墙壁往里走,两只腿软绵无力,麻花一样扭着。
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左腿绊右腿,扭曲着绊倒了。
扑通。
苗云楼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慢半拍的捂住脑袋,身上却没有感到疼痛。
房间里的地毯质量很好,不仅有效的缓冲了摔倒的疼痛,也吸收了声音,连一声“砰”都没发出来。
好棒的地毯,如果他能用不上会更棒。
苗云楼叹了口气。
他在地上艰难的支着胳膊,试图爬起来,眼神没有焦点,在身子晃动的时候漫无目的的扫视过门口。
铁门外是门神,铁门内是地毯,地毯下是地板,地板上是——
【魏征不能睡着】
苗云楼忽然伸手,一下子揭开地毯。
地板下铺着南洋花砖,花砖完美无瑕,反射着屋内暗淡的黄光,花砖上干干净净,三枚光绪通宝不翼而飞。
苗云楼眼皮一颤。
“……”
他把地毯放了回去,随后抬起头,按住地板,用力往下一磕!
痛感没有来临,在他触碰到地板的瞬间立刻软化下去,苗云楼眼皮剧烈抖动起来,终于睁开了眼睛。
“!”
苗云楼霎时间睁大了眼睛!
他胸口剧烈起伏起来,气息不稳,满头是汗,后背被冷汗浸透,睁开眼第一时间飞快扫视着房间。
窗外雨已经停了,天色昏昏沉沉,厚厚的黑云重压下来,玻璃窗外已经变成了一张漆黑的巨口。
沙发对面挂表上的时针已经走过了阿拉伯数字八,分针还剩一个格,就要把时针逼进阿拉伯数字九。
九点钟。
戌时是七点钟到九点钟,距离拉下电闸的最后时限,仅剩下不到五分钟。
“……”
苗云楼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一声。
怪不得他感觉不到冷,怪不得他感觉到疼,他居然还以为是地毯太厚,挡住了他摔倒的声音。
太厉害了。
福昌大厦居然还能有这种手段,什么明确危险、什么隐藏风险,都比不上一个舒适的沙发。
曾经太阳和风争论谁更强大,用穿大衣的老头来打赌,赌谁能让他更快的脱掉大衣。
于是,太阳躲到云层后面,风对着老人越吹越大,但是风吹得越急,老人把大衣越紧裹在身上。
终于,风平息下来、放弃了,太阳终于从云后露面,温和的照着老人,对他说:
“脱掉衣服吧,这里只有温暖和舒适,不会有风的侵袭,你经历过警惕与寒冷,应该更加用力的拥抱温暖与轻松,不是吗?”
炙热的阳光洒向大地,很快老人便脱掉了大衣。
他赤/裸着身体站在阳光下,衣服全都被扔在地上,终于放松的发出一声喟叹。
然后太阳忽的消失,寒风骤然席卷而来,比刚才更加冷酷、更加猛烈。
老人的衣服全都被寒风卷走了,他薄薄一层皮肤裸露在外瑟瑟发抖,却再也没有衣服挡在身上,就这么被冻成了冰块。
太阳只是躲在云层后面,等冰块里的人慢慢断了气,才终于从云层后缓步而出,微笑着照耀着大地。
如果苗云楼刚刚没有想起魏征的故事,没有想到年画里的隐喻。
那么他就会因为温暖舒适的环境沉沉入睡,错过了应该拉电闸关灯的时间,那么现在,他就是故事里的冰块。
还是少活了五十年的版本。
苗云楼又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去门口关上了电闸,随后在一片漆黑之中进入卧室,点燃了床头的煤油灯。
“啪啦。”
火舌瞬间舔舐起黑暗中的光亮。
苗云楼盘腿坐在床上,侧着头,在暗淡的火光中,看向墙上隐隐约约浮现出来的三个漆黑人影。
他微微一笑,心中没有一丝波动,把床边的三张金箔扔进铜盆。
“滋啦……”
铜盆里骤然燃起火焰,火舌舔舐着金箔,不出片刻便将铜盆里的金箔吞了个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墙上漆黑的人影也瞬间消失不见。
屋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这是最后一个明确规则了,如果没有例外,他只要不突然惹事,在这间屋子里停留到凌晨五点,这次任务就结束了。
苗云楼把铜盆放回地上,掀开被子,把自己窝进了床里。
他拍了拍枕头,却没有立刻躺下,只是靠着床背端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柔声道:
“出来吧。”
“……”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别装了,我知道你进来了,”苗云楼微笑道,“我不会睡觉的,现在还藏著有意思吗?”
“……”
屋内仍然没有人回应,连一声细微的响动都没有,苗云楼却丝毫不以为意,面上仍旧挂着笑容。
在门神的故事里,魏征在下棋的时候不慎睡着,错时斩了龙王。
【魏征不能睡着】,这句话警醒了昏昏欲睡的苗云楼,让他躲过一劫,及时点起了煤油灯
可这个故事还没完。
魏征睡着以后,换来的门神是秦琼,而307室门前的门神秦琼已经在线香的余火中,被烧瞎了眼睛。
苗云楼这个【魏征】无知无觉的睡了四个小时,秦琼被烧瞎了眼,在五点到九点的时候,307室的大门无人看守。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进来,还有谁能拦住?
“我最后说一遍,”苗云楼坐在被子里轻声道,“你现在出来,我可以和你好好聊聊,你就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的询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苗云楼等了几秒,耸了耸肩。
“那好吧。”他道。
话音刚落,苗云楼突兀的伸手抓住床单,一把就要掀开。
而就在他掀开床单的同时,寒光一闪,粉饰出的太平瞬间被打破,一把匕首从床下猛地伸了出来,直直的刺向他!
“嗡——!”
这一刀刺的毫不留情面,正常人被这么猝不及防的一刺,在刀尖的反光面前,根本不可能反应的过来。
然而苗云楼的动作甚至没有丝毫停滞,他一手缠着被子将匕首挡格开,另一只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迅速伸向床下。
只听的一声惨叫,匕首“当啷”掉在了地上。
“让你出来你不出来,非要垂死挣扎,那就不好意思了。”
苗云楼笑了一声,右手青筋暴起,拽着脖子猛地一扽,床下的人毫无反抗力的被拉了出来!
“你没有求饶的机会了,”苗云楼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笑道,“我数三二一,告诉我你为什么进来,你高兴的话,也可以试试继续宁死不从。”
第494章 心肾衰竭,暴毙而亡
火光熹微,阴影憧憧,苗云楼眯眼微笑,这句话说的阴森恐怖至极。
他的眉眼原本就狭长发邪,配上苍白的面色,乌黑的长发,显得整个人不仅阴翳可怖,甚至有种鬼气森森之感。
那人被他扣在床边,“呵呵”的拼命扣着苗云楼的手,来回扭动着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苗云楼冷笑道:“趁着门神被破坏偷偷进来,还能在床底下藏这么久,你不只是想要我的命,还想要别的吧?”
“呵呵……呃……!”
被他掐住脖子的人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
这人相貌平平、毫不起眼,脸上的皱纹看上去已经上了年纪,头发一眼看过去却仍然是乌黑一片,显然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
和居民楼老板那个汉尼拔不一样,这个中年人实在是太普通了,扔人堆里都认不出来,甚至还有些面善。
苗云楼甚至看不出他有什么诡异之处,一时间也拿不准他是不是被逼着来的,会不会只是幕后黑手的傀儡,
他心中思绪一转而过,面色不变,掐着脖子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沉声威胁道:
“你也看到了,你那点小动作根本伤不到我,挣扎也没有意义,现在跟我和盘托出,我还能留你一条命。”
“说!”苗云楼冷声呵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呃——呃呃——!”
然而苗云楼的恐吓没有一点作用,中年人听了居然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甚至不顾自己被掐住的脖子。
很快,他整张脸都开始发青,哪怕在昏黄的火光下,面色都显得格外惨白,甚至像是死人一样。
“呜呜呜……呜呜……!”
苗云楼见状啧了一声。
更新于 2025-07-28 0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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