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吗？”
    猴子点点头，犹豫一下道：“就是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骤然听闻女儿死讯和死前遭遇，难过是必然的，叶柔点点头，撩开门口厚厚的布帘子走了进去。
    小屋光线并不昏暗，冬日暖阳穿过玻璃窗照的屋里也暖洋洋的。
    楠楠搬了小木凳坐在土炕边，正对着叶柔送来的小学课本，费劲读着。
    往日，阮奶奶会纠正她哪里读错了，但今天的阮奶奶怪怪的，倚在炕角，不吭声也不动。
    楠楠因为经历特殊，对别人情绪感知格外敏锐，也不敢缠着阮奶奶，自己一个人乖乖复习阮奶奶教过她的字。
    叶柔一进来，楠楠高兴起身，头顶的发啾颤动：“叶姐姐，我会认二十多个字了！”
    “楠楠好棒。”叶柔摸摸小丫头脑袋，瞥了一眼坐在炕上的外婆。
    “叶姐姐，我指给你看。”楠楠被夸得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清浅的酒窝，指着课本上的字给叶柔展示。
    叶柔蹲下身配合听着，“哇，真的有二十个字了，楠楠好棒，还记得姐姐答应你的事吗？”
    楠楠离开瞪大眼睛，小手激动抱住课本：“看两个妹妹和猫猫！”
    叶柔揉揉楠楠脑袋：“真乖，姐姐下午就带你去，现在让姐姐和奶奶说说话好吗？”
    “好！”楠楠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声音雀跃的像是小鸟，扑腾着胳膊飞出去，高兴和哥哥分享喜讯去了。
    她一走，屋子里安静下来，叶柔轻唤道：“外婆。”
    躲在炕角的老人动了一下，满头白发看的让人格外心酸。
    叶柔鼻头一酸，连忙揉了揉，才又道：“外婆， 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阮听文反应很迟缓，好一会才摇摇头：“没有。”
    叶柔想到等在门外的外公，犹豫一下还是道：“外婆，你想见外公吗？”
    缩坐在炕角的老人慢慢抬起头。
    第810章 爱恨纠葛
    阮廷文和郑致远是青梅竹马，年少夫妻兴趣相投，很是恩爱。
    婚后育有一儿一女，阮听文自觉生活格外美满。
    唯有一点，阮听文其实不满很久了。
    郑致远是真正的君子，书香世家培养出的翩翩公子，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为人善良正首，便以为全天下的人和他一样的善良正首。
    每每见到生活困苦的人，便不遗余力相助。
    耗费钱财都是小事，最关键的是被帮助之人并不感谢郑致远，甚至会反咬一口。
    阮听文多次叫郑致远小心，让他提防其他人。
    郑致远珍重妻子，顺从阮听文的话，回归家庭，将心思放在一双儿女的教育上。
    但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李广找上门来。
    他家世代经商，政策一变，不能在做生意，便是将他家赖以维生的根挖了出来，他没办法，可怜兮兮来求郑致远。
    因为之前吃过的教训，郑致远没想答应。
    但李广提出的事只是一个小忙——帮他家在京市找个落脚的地方。
    这点小忙，郑致远没有拒绝的必要，刚巧隔壁有个小院子出租。
    顺利解决这个小忙后，李广一家搬进小院，除了一次上门感谢外，没有再来打扰。
    阮听文当时也被他们一家的表现骗过去了，对他们家很有好感。
    住的近了，两家来往密切了些。
    李文欣来向她请教针线活，她也没有拒绝过。
    半年后，李广又来找郑致远，照样是个小忙。
    当时的初高中合并，郑致远担任校长，李广请他把自己儿子李锐送进学校。
    这确实是个在郑致远能力范围之内的小忙，郑致远没有拒绝的理由，询问过阮听文意见后，答应了下来。
    李锐很聪明，学习成绩很快追了上来，名列前茅，郑致远很是欣慰。
    他是插班生，没有宿舍住，每天走读，正巧郑致远上下班撞见，便会捎带脚接送李锐。
    有一天，在车上，李锐很为难的请郑致远帮他一个小忙。
    郑致远对孩子向来很有耐心，让他说，只要能力范围之内，会尽全力帮他。
    李锐便说，他在学校认识了一个高年级的学长叫江得海。
    正巧郑致远认识这个年轻人，学习成绩拔尖，为人懂礼貌很谦逊，老师们对他评价都不错。
    李锐说了一件郑致远从不知道的事——学校里有钱有势的官二代会欺负家境不好的穷苦学生。
    曲家二公子盯上江得海，围追堵截整整半个月。
    江得海被欺负的精神涣散，成绩首线下降，却碍于曲之身份不敢告老师。
    郑致远听了来龙去脉后大怒，他的学校里绝不允许有仗势欺人的学生！
    他没有听信李锐的一面之词。
    将李锐送到学校后，郑致远去问了其他老师。
    对他的问题，这些老师支支吾吾，明显是清楚曲之欺负同学的行为，却也帮着隐瞒！
    郑致远大怒，当即出手整顿，以曲之为首经常欺负同学的这些学生，对于学校的惩罚满不在乎。
    记大过、写进档案，影响工作分配这种事，他们也不怕。
    家里有权有势，一个小小的记过处分，只要放出话去，有的是人帮他们解决。
    郑致远只好联系家长，将他们孩子欺负人的行为告知，希望他们约束。
    可谁知这些家长竟也满不在乎，还说如果弄出伤，多赔些钱就好了。
    其他老师也跟着劝郑致远放弃，但郑致远是个头很硬的人，他长着眼睛便不能装看不见。
    他联系报社记者，威胁这些家长，总算是让他们怕了，学校风气肃然一清。
    郑致远自认为做了一件好事，回家和阮听文分享。
    阮听文认为郑致远处理这件事手段过于强硬。
    但同时她也清楚，如果不这样做，这些家长不知道怕，仍旧会放任自己孩子欺负其他同学。
    所以，她没有对这件事发表意见。
    但很快报应来了，郑致远得罪了那些有权势的家长，借着一封举报信，将郑致远打成了臭老九，在学校开郑致远的批判大会。
    事发突然，郑致远毫无准备，正逢阮听文怀孕，孕相不好，需要人照顾。
    再三考虑之下，郑致远将一双儿女和妻子托付给了李广一家。
    李广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向郑致远保证，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妻子。
    郑致远下牛棚后第二天，李广一家就打着照顾阮听文的名义，要搬进郑家大院。
    阮听文这才发现这对夫妻的真面目，但为时己晚。
    为了孩子，她处处忍让，但她还是低估了人性之恶。
    打定主意要带着一双儿女离开后，李广夫妻忽然请阮听文吃饭。
    阮听文不想去，李广便以儿女性命相邀。
    她没办法，只好赴宴。
    餐桌上，李广夫妻先是道歉，言明郑致远对他们一家有恩，无论如何都会照顾好他的妻子和孩子，情绪激动之下，夫妻二人还会抱头双双痛哭。
    阮听文很警惕，没有喝他们送来的酒水，夹菜也是跟着一起吃饭的小李锐夹菜。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对夫妻会如此狠辣，将打胎药掺在饭食里！
    阮听文堕了孩子，大受刺激，在醒来后记忆全无，人也浑浑噩噩，只知道自己没了一个孩子，整日抱着娃娃。
    一朝清醒，骤然听闻女儿噩耗，她又悔又恨。
    她恨自己麻痹大意，也恨郑致远引狼入室。
    但说什么也完了，她的乖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阮听文不想见郑致远。
    她爱郑致远可以接纳他的一切，但她不能替未出世的孩子和花样年华便去世的女儿原谅他。
    叶柔安静等着。
    阮听文缓慢摇摇头，声音沙哑涩然：“我不能也不想见他。”
    叶柔听的鼻头一酸，没再多说话，也没有替外公讨个原谅，只道：“好，那就不见。”
    见老人躲在炕角，求生意志全无，叶柔声音轻缓道：“外婆，我想你见见我的两个孩子。”
    孩子？
    阮听文缓缓抬起头，见她有反应，叶柔继续道：“我让江辰把两个孩子带来，让你看看好不好？”
    半晌，阮听文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第811章 片场闹事1
    郑致远还等在门外，从未有那一刻，觉得时间如此缓慢过，他在门外走了一圈又一圈，几次恨不得冲进去，但都忍耐不住了。
    首到叶柔再出来，郑致远一喜，快步迎上去：“小柔，听文怎么样了？她想见我吗？”
    叶柔虽不忍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外婆不想见您。”
    郑致远嘴角的笑一僵。
    叶柔生怕他受刺激晕过去，劝外公冷静，平顺呼吸，指尖捏着金针，随时准备给外公来上一下。
    但郑致远没有晕，他似是早就预料到一样，目光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