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嘉看她从刚刚起就垂头不语，脸上没有表情，眼中却是止不住的悲伤。
    “你在想什么？”
    本就泛着波澜的海面再度翻起一个浪潮，浪花涌上海边，潮湿的沙滩变得更加湿润。
    鹿予望吸吸鼻子，闷声闷气说：“没想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燕南嘉看着她的发顶，今天没待在学校，她将往常的马尾解下换成了披发。
    轻微的风吹来，一两缕发丝顺着风欢腾了起来，她也没顾得上，一头原本整齐的发愈发毛躁了起来。
    手缓缓伸出，轻柔地给她拨弄了一下，对她的话没有什么表示，反而说：“鹿予望，我没发现你还挺爱哭的。”
    头上被人触碰，酥麻的电流传来，被风糊在脸上的发也被拿下，鹿予望有些受宠若惊，但也不想给她落下一个哭包的形象。
    “我才不爱哭，只是想起了些不好的事。”鹿予望挽尊。
    燕南嘉趁她看不见，微微勾唇一笑，却没想到鹿予望突然抬头。
    刚好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里，再冷淡的人笑起来也是另一番风景，尤其是她极黑的瞳孔，宛若黑曜石，黑到极致总是要将光吸进去。
    被撞见的笑意很快收敛起来，奇妙的悸动一时半会却回收不了，不管是鹿予望的。
    抑或是燕南嘉的。
    ——
    三点的时间到了，学生们都陆陆续续返回等待其他的安排。
    没几个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回来看到燕南嘉受伤的腿，有几个关系较为熟悉的人过来询问。
    鹿予望知道她不爱讲话代她回答，只说是被人撞上摔了。
    爱八卦的人开始猜测是不小心的还是故意的，鹿予望都没在回答，一来她不想让人随意揣测，二来也确实没有说的必要。
    她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讨论。
    果然程竹也并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对大家说游玩过程中要注意安全，不要打打闹闹。
    下午安排好的活动是集体烧烤，食材和烤炉之类的都准备好了。
    有些人迫不及待想要展示直接的烤技，急吼吼就要拿起东西开始了。
    也有人直接等着吃的，这些人只需要费些口舌，比如夸赞几句，被夸赞的人就好像加了油的发动机，干劲满满的继续烤了。
    鹿予望看着她们热火朝天的烤起来了，也有些心动。
    燕南嘉看出她的想法，淡声开口：“想去就去，我又不是半身不遂。”
    鹿予望无奈看向她：“南嘉，不要说这样的话话。”
    “那你待在这里，我烤给你吃。”
    燕南嘉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从叫同桌变成叫自己名字了，不过还是回她：“嗯。”
    得到指令的鹿予望像得了皇命，带着圣旨走到夏知音那一组去。
    “嗯？予望你来啦，要不要吃我烤的？”幸佳奈先注意到她。
    鹿予望给面子的尝了两串：“还成，让我来试试。”
    “来，你来。”
    烧烤最重要的就是掌握好火候，什么时候翻面，什么时候撒调理，有时越简单的事越是一门技术，需要细心和耐心。
    蔬菜和肉类的烤法也有不同讲究，鹿予望一丝不苟地转动着手中的签子。
    阵阵香味散开，幸佳奈吸吸鼻子，口水直流：“好香啊，予望你真的会啊，我想吃。”
    鹿予望笑笑，将烤好的烧烤放进盘子里，顺便躲开了两只伸过来的爪子。
    “等会烤给你们吃，这个先给我们的伤患吃。”
    “哦哦对，那你快拿去给南嘉吧，早点回来。”夏知音深以为然。
    鹿予望点点头端着盘子往燕南嘉那走。
    燕南嘉无聊的用手机刷了会题，见她回来放下，鼻子嗅到烧烤的香味。
    “南嘉，考虑到你受伤，我没放的太重口，你尝尝。”
    鹿予望拿了一串，轻轻吹了几口气，用纸包着签尾递给她。
    燕南嘉接过，在她期待的眼神中咬下一口，评价道：“好吃。”
    鹿予望放心了，得到她的认可比其他人的都好使。
    看她吃完一串，鹿予望又递给她一串，燕南嘉问：“你不吃吗？”
    “我等会再烤，这些都是你的。”
    “你专门学过？”
    鹿予望对于她的问题都很乐意回答，不仅想要了解她，也想要她了解自己。
    于是她笑得更开心：“不是，只是我自己喜欢吃，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学了些手法，你看这不就用上了。”
    “嗯。”
    等燕南嘉吃完后，她拿着盘子回去继续给夏知音她们烤，几人都吃了个饱。
    天慢慢暗下，一群人收拾完残局心满意足地坐在原地休息。
    帐篷早就由另一部分人搭好了，此刻她们都没什么事，有人便提议玩游戏。
    “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呗”
    “聚会老古董了”
    人群哄笑，要不说经典咏流传呢。
    “我看过的每本小说里都有这个剧情。”有人抢答。
    也有人拆台：“啊？古代这么潮流吗？”
    先说话的人无语了。
    还是热热闹闹地玩起来了，参加的人是想玩还是试探鹿予望不知道，反正她不玩她玩不起。
    陪着燕南嘉坐在边缘，十一月的夜晚已经很凉了，鹿予望飞快地摸了摸她的手背，很凉。
    燕南嘉露出死亡眼神。
    “咳，你冷不冷，手都是冰的，我们先回去吧。”
    帐篷有两人的也有四人的，鹿予望申请和燕南嘉一个个小帐篷，理由是照顾伤患，程竹同意了。
    燕南嘉没有反驳的理由，和谁不是住，还不如和鹿予望。
    她点点头，平静地站起来。
    鹿予望着急起来：“诶你小心点，扯到伤口怎么办。”
    燕南嘉：“……我不是瓷娃娃。”
    脑子没嘴快，鹿予望张口就说：“在我这你就是。”
    “……”
    鹿予望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死嘴，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一下就秃噜出来了。
    “那个，我是说，你在我这像瓷娃娃一样，不是，就是……”
    “别说了，回去吧。”燕南嘉叹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面对鹿予望发不起脾气。
    帐篷搭在平坦的草地上，一顶顶帐篷在黑暗中像一颗颗内部发着光的石头。
    走进里面，不大不小，刚好够躺下两个人。
    里面准备了睡袋，但现在睡觉着实有些早了。
    鹿予望想问她要做些什么，却发现她打开手机开始刷题。
    “……”差点忘了她是学霸了。
    鹿予望也只好拿出手机来玩，没想到燕南嘉这一刷，就过去了两个小时。
    躺着玩有些犯困了，鹿予望打开帐篷想透透气顺便清醒清醒。
    偶然往天上一看，瞬间被惊艳。
    “南嘉，别刷题了，你看外面。”鹿予望回身喊她。
    燕南嘉听到动了动保持一个姿势坐久了酸痛的脖子，顺着她的话往外看。
    “不是地上，是天上。”鹿予望指明。
    漫天星辰呈现在眼前，颗颗分明，有飞机的灯光闪烁在其中，间或有流星似的星星划过。
    燕南嘉仔细看着，突然说：“你说会不会有流星？”
    “嗯？应该没有吧，天文观测局没说。”
    “没说就一定没有吗？”
    “也不是，你想看的话就一定有。”
    “我想就有吗？”燕南嘉轻声呢喃。
    鹿予望听见了，温柔坚定地说：”你想就有。”
    燕南嘉转头看她一眼，心中有莫名的暖流淌过，与另一股相撞，久久不能消散。
    鹿予望接住她的眼神，支持信任的回馈。
    燕南嘉转开眼神，一只手抱着没受伤的膝盖，手上把玩着手机，眼睛安静地看着天空。
    鹿予望以为她不会说话了，但再次听到她轻声说：“她们说死后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星星有眼睛吗？”
    今晚的燕南嘉格外的有倾诉欲，鹿予望坐得靠近她些，她猜到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人离开她了，因此郑重的说：“当然，她们会在天上看着的。”
    “看着她们爱的人成长，看着她们变得优秀，她们会很欣慰的。”
    燕南嘉轻声反驳：“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别人。”
    鹿予望倾身碰了她的肩膀一下，有些得意地说：“我就是知道。”
    星星亘古不变，少数的陨落也只是一颗颗石头，所谓死去的亲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也不过是一个念想。
    可就是有了这份念想，才能支持很多人坚强地走下去，走到再见，走到相聚。
    鹿予望这么相信着。
    她想对燕南嘉来说不管失去了多么重要的人，她也会这么想。
    第15章 第十四章刘怡
    翌日清晨，鹿予望醒的有些早，帐篷不太遮光，有晨曦的光线朦朦胧胧照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