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随后对方发来一张图片——
    是《骑士的试炼》游戏截图，陆临岐的额头抵着冰棺，长发披散在后背，双手握拳放在身前，表情破碎而虔诚。
    这张图，哪怕是黎慎语也没见过，他认出这应该不是民间制作或者mod，而是官方的、从未公开的cg画面。
    【什么意思？】
    【我是他的丈夫。】
    【谢谢你帮我调.教】
    【他现在恐怕...正哭着找我呢】
    【有病...】
    脑残...黎慎语扶额，差点困倒在桌面。
    他扶着桌沿，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文件重影成双，字母在纸面上扭曲爬行。他用力闭了闭眼——不对劲，这种昏沉感来得太突然，像脑袋里灌了铅。
    有人给他下药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猛地僵住了，不会的。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入口的东西，除了手边的咖啡，就是不久前——陆临岐缠着他的脖子索要一个吻。
    “亲我。”
    仿生人说话时，睫毛垂得很低，暗红色瞳孔藏在阴影里。
    黎慎语现在才读懂那个表情——是等待猎物踏入陷阱的耐心。
    当时他还以为这是驯化的结果...到头来还是栽进了陆骑士长的陷阱。
    抽屉里的麻醉少了三支，黎慎语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肾上腺素混着药效让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狠狠掐上手臂，指甲陷进皮肉里，只有疼痛能让他短暂清醒。
    男人跌跌撞撞地往卧室走去，推开门时，窗帘被风吹得鼓起。
    落地窗大开，凌乱的床铺上。被子保持着被人掀开的形状，枕头凹陷处还留着一点余温。
    本该安静在床头休眠的仿生人不见了，床头的固定带被利器割断。
    他转身走向衣柜。
    黎慎语拉开衣柜，那件oversize的灰色卫衣果然不见了，一起消失的还有抽屉里的现金和鸭舌帽。
    这么聪明...
    这是他失去意识地栽倒在地时，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113章 夫目前犯
    黎慎语的终端在凌晨三点十七分亮起。
    电子屏幕的冷光刺破了卧室的黑暗, 也照亮男人眼下浓重的青黑和新生的胡茬。
    这是陆临歧失踪的第四十八小时，所有监控线索都断在那个翻越庭院围栏的矫健身影上——仿生人的体力配合游戏角色本人的战术意识，让所有现代化的追踪成了笑话。
    找不到, 也无法报警...不会有人帮忙寻找一个仿生人。
    就在他以为是垃圾消息准备随手删除时, 一条匿名传输请求发了过来, 没有署名, 没有来源追踪, 只有一个简短的标题：
    ——【特别展示·私人收藏】——
    他点开视频的瞬间, 指节就绷紧了。
    画面里的陆临歧——不,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陆临歧”, 而是一个披着相同皮囊的、陌生的存在——正跪坐在丝绒地毯上, 黑发散落肩头, 居家服的领口敞得太开, 几乎不能发挥衣服的遮挡作用。
    那不是陆临歧。
    冷漠的骑士长从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视频里的男人仰起脸, 对着镜头微笑, 眼尾晕着薄红，像是刚被欺负过，又像是乐在其中。他的指尖抚过自己的喉结，顺着脖颈线条下滑, 最后停在衣领边缘——
    “主人，你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比黎慎语记忆中的更软, 带着点撒娇般的鼻音。
    镜头外，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伸/进来，捏住他的下巴。陆临歧顺从地仰头, 甚至主动蹭了蹭对方的掌心，睫毛垂下来，遮住一半瞳孔, 却遮不住里面闪烁的、近乎献媚的渴求。
    假的！这他妈、绝对是假的！
    黎慎语的呼吸变得粗重，一半是因为愤怒，一半是因为某种更肮脏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兴奋。他抓住自己的头发，使劲揪起一部分，用疼痛压下腹部的热流。
    一个视频播完的功夫，对方好像有预料般发来新的消息：
    【看，你视频都是强.迫居多】
    【我还以为他变了，原来没有】
    【一直都是这样乖】
    挑衅的信息紧随其后，一样无法溯源，黎慎语回了段国际友好交流，但犹如石沉大海，对面再也没有音讯传来。
    不过这段视频也能让他打起精神，黎慎语决心要破译对方的所在地。
    第二天，桌面堆满了咖啡包装的残骸。
    没办法、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花了一天时间，对方的归属地就像幽灵。
    夜里，新的消息出现了。
    黎慎语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用颤.抖的手点开的，但他知道，视频的内容一定会让他血压升高。
    视频跳转到下一段——
    陆临歧被按在落地窗前，身后是霓虹闪烁的虚拟都市夜景。他的手腕被金色锁链扣住，链条另一端握在那只戴黑手套的手里。他回头看向镜头，嘴唇湿润，舌尖故意舔了舔嘴唇，眼睛亮晶晶的，像等待高位者的奖赏和垂怜一般。
    “你喜欢这样吗？”
    经过处理的声音响起。
    “不喜欢...但你想的话可以。”陆临岐的回答比想象中的还刺耳。
    不、不该是这样的。如果有人在两天前跟黎慎语说，骑士长原来会献.媚于人，他只会讽刺对方疯了，跟论坛的那群梦男也没什么两样。
    黎慎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的陆临歧应该是冰冷的、愤怒的、宁肯咬碎牙齿也不肯低头的——而不是像这样……像这样……
    视频结尾光线昏暗，陆临岐的脸埋在被褥，皮肤像新雪一样白皙，在夜色中会发光一样，被人按了按后颈就会低头，把脑袋放在合适的位置，躺在某个人怀里安眠。
    视频突然中断。
    黑暗的屏幕上，倒映出黎慎语扭曲的脸。
    他怎么可以这样，从自己身边跑开，就是为了在另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求.欢？
    一开始理智告诉他，没有资格感到背叛，但随着一个个“温馨”或“热情”的视频出现，让他多少有些心态失衡——
    早知道就不择手段一点...
    ......
    最开始的时候，视频来得频繁又规律。
    每三天一条，像某种残酷的定时投喂。黎慎语试过追踪信号源，试过反向解析视频编码，甚至雇了三个黑客团队，结果全是徒劳。那些影像就像从虚空中凭空出现，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一周的第五个视频里，陆临歧的神态变了。
    他不再是最初那种，一昧的乖巧，而是多了点活气——如果那种讨人注意的粘人能称之为“活气”的话。镜头前的男人歪着头，神色的眸子里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我刚刚吃了薄荷巧克力，你想尝尝吗？”
    “在哪？”
    陆临岐没说话，只是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迅速伸出红色的舌尖。
    “不吃算了。”
    黎慎语当场硬得发疼，又恶心得想吐。
    那不是他的陆临歧。他的陆临歧应该用冰冷的眼神看他，应该宁肯咬断舌头也不说一句软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像春天的野猫...
    他删了视频，却在深夜梦到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潋滟又多情，梦中他品尝了“巧克力”的味道，软的，湿而热，醒来以后却什么都没有了。
    黎慎语愤怒地锤了下床铺，抱着脑袋去浴室冲凉水澡。
    第二十三天，视频断了。
    他坐在终端前，盯着桌面什么也没做，就像一座雕塑。
    追踪也停下来了，毫无进度的这些天他终于知道，信息那头的人就像个网上幽灵，自己不可能截到对方的位置。
    黎慎语从浑浑噩噩中惊醒，发现终端已经整整一周没有新消息提示。他突然开始恐慌，像是戒断反应发作的瘾君子。
    屏幕上是文件夹的界面，空空荡荡，但有一个月前的最后一条记录——
    [附件：home_video_009.mov]
    [下载日期：xx年x月x日]
    [删除日期：xx年x月x日]
    他删得太快了。那天晚上他喝得半醉，点开文件夹想会看视频的瞬间，被长久以来压抑的愤怒击中。
    画面里的陆临歧穿着他从未见过的丝绸睡衣，领口大敞，锁骨上印着新鲜的吻痕。他跪坐在床边，发丝垂落，指尖缠绕着一缕发丝，用以前训斥那群新玩家的表情，朝着镜头扬脸。
    “......您最近都不热情了。”
    用的是前所未闻的声调，尾音好像带着钩子，声音不大，却穿透屏幕击中了他的心。
    黎慎语很想停下，他颤.抖着手，告诉自己都是假的...删除。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觊觎别人老婆的变.态。
    脑海里鬼使神差地出现这句话，黎慎语迅速摇头：
    陆临岐怎么可能是别人老婆，那人手段莫测，恐怕是动了代码修改了陆临岐的数据...
    不该怀疑他...他是被迫的，我应该救出他。他哆嗦着点击永久删除，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个陌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