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东风万万没想到，会在路上看到狼狈的柿子和卡卡。
    没有时间叙旧，他将一人一狗拉上车，关上车门，再次朝着家里奔去。
    “套上。”
    幸好赵海洋是经营水上用品的，携带了足够的水上装备，唐东风重新给柿子还有卡卡套上救生衣以防万一。
    “还有呼吸面罩，会用吗？”唐东风问。
    柿子点了点头，然后问：“有适合卡卡的吗？”
    “……这不是为宠物设计的。”
    唐东风一脸为难，但没等柿子回答，又接着道：“我试试。”
    柿子又生出一丝希望。
    卡卡虽然不懂他们在做什么，可很配合地背上了迷你氧气瓶，面罩弄得它有点不舒服，但在柿子的劝阻下，还是乖乖戴上。
    “没办法完全密封。”唐东风咳了一声，“我尽力了。”
    柿子道了谢，又问：“来得及吗？到哪里了？”
    唐东风含糊回答：“快到了。”
    他也没有说谎，几分钟后，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可更糟糕的消息也从时刻关注着巨浪动态的赵海洋口中传来：“浪马上来了！快点！”
    柿子被背着跑进楼栋。
    他们拼命按着电梯，可绝望的是，似乎刚有人上去，电梯还在往上。
    最高是49楼，如果对方去的是顶楼，再下来又要不少时间。
    “走楼梯！万一浪来了，记得用氧气罩。”
    没办法了，等电梯也是死，一但浪来，在电梯里可能更危险。
    众人只能往楼梯间跑。
    赵海洋不顾柿子拒绝，背起她就往上跑，为了减轻负重，所有人都丢掉了行李。
    柿子咬咬牙，对卡卡命令：“去顶楼！”
    卡卡能跑得比他们快。
    它有希望跑过巨浪。
    柿子没有听到卡卡的声音，不知道它是否听懂了自己的命令，可耳中已经传来了浪花声。
    下一秒——
    楼梯的窗户破碎，水灌入楼梯间，柿子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推力将她推开，狠狠撞到了墙上。
    *
    最高峰的巨浪过去后，水流变得缓慢。
    柿子沉在水里，感觉时间一下子慢了下来。
    幸好有家用潜水装备，她还可以呼吸。
    可是——
    她现在在哪里？
    咕噜噜。
    除了水声，她什么也听不到，卡卡呢？唐东风他们呢？怎么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明明已经习惯了空无一物的世界，可这一刻，柿子还是感到了恐慌。
    柿子努力划动双臂向上，撞到了顶，却摸索不到出路。
    她急的差点撞掉了呼吸面罩。
    死亡在朝着自己逼近。
    水中，柿子流出眼泪。
    然后——
    柿子听到了划水的声音。
    是谁？
    她想问，却发不出声音。
    衣角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柿子摸到了一只狗头。
    ……是卡卡。
    它拽着她，扯着她往某个方向游。
    狗没有人类那样灵活的手，它是用嘴叼住柿子的衣服，来指引她的。
    这意味着，氧气面罩被挣脱掉了。
    柿子慌了起来，她拼命摸索，想要将卡卡背着的氧气罩重新给它戴上，被卡卡晃着脑袋拒绝了。
    它要给看不见的柿子指路。
    它是她的眼睛。
    柿子听到了咕噜噜的声音，眼泪汹涌的流了出来。
    下一秒，她一只手抱住卡卡的脖子。
    另一只手将氧气罩摸索着放到卡卡的嘴边。
    她无法判断这样做究竟有没有用，但是——
    她在心里说，卡卡，你还要带我出去的，没有你，我活不了。
    卡卡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再挣扎。
    它调整身体，给柿子指引方向。
    没关系，它一定能做到。
    它是导盲犬基地的优秀毕业生，柿子最好的伙伴，它们一起走过很长的路，去过很多地方，将来，它还要带着柿子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呢。
    它会找到生路。
    *
    唐东风感觉自己完蛋了。
    他好巧不巧的，被后续的水流冲出了建筑。
    好消息是他还有氧气，可以呼吸，水流没有那么快了，他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坏消息是，有希望是他编的。
    他脑海中开始播放自己这一生，就像是人生的走马灯，许多印象深刻的记忆再次浮现。
    妈妈的拿手菜。
    爸爸让他骑在脖子上。
    奶奶偷偷给他塞零用钱。
    好可惜啊，他很想和他们道个别。
    希望只有他这么倒霉，爸爸妈妈奶奶，赵叔叔一家，还有柿子和卡卡，可以平安等待水降下去，好好活下来。
    就在唐东风胡思乱想时，救生衣在尽职尽责地带着他往水面浮去。
    水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看就是从不知道哪里卷出来的。
    衣物，电视机，椅子，还有很多书……
    这个场景可真奇妙，忽略这里全是水的话，简直就像是浮空术。
    最后能看到这样的场景，还算是个不赖的死亡方式。
    上浮着，上浮着，唐东风看到了一个气泡。
    ……气泡？
    他滑动胳膊，努力在水里睁大眼睛，试图看得更清楚。
    咳，唐东风是半个旱鸭子，只会简单刨几下水的那种，根本不太会游泳。
    他努力了半天，都没有能离那气泡更近。
    ……反而是气泡朝着他过来了。
    于是唐东风看到，气泡里有人。
    哈？
    怎么会有人？
    而且1、2、3……不止一个人在气泡里。
    这是什么样的死前幻觉？ ！
    他在幻想，有白马……公主乘着气泡来救他了吗？
    幻象向他逼近，越来越近，都可以看到气泡里陌生人的脸了。
    呃，怎么全是男的？ ！而且里面还有老人和大叔！
    该不会，我的性向出问题了吧？ ！
    唐东风慌了，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不，他并不想在死前以这样的方式重新认识自己！
    他有些绝望地等待幻象穿过自己。
    可是下一秒，气泡里的人伸出一只手，准确地抓住了他。
    众人七手八脚地一拎，将他拽到了气泡里。
    “……”
    他拍拍气泡，发现自己好端端待在了里面，不会再穿出去。
    啪！
    唐东风隔着氧气罩给了自己一巴掌。
    感觉没有在做梦后，他摘下氧气罩，呼吸着充足的空气，乖乖询问：“您好，请问这是个什么东西？”
    第125章
    这个古怪的泡泡是个什么东西呢？
    实际上不止唐东风, 就连现在在泡泡里的这些人，也都不是很清楚。
    “反正，是跟着巨浪飘过来的。”将唐东风拉入泡泡里的人挠挠头，解释起来。
    不久之前, 这位中年大叔其实正躲在某港口的庇护所内。
    是的, 他是最先直面巨浪, 压根没有反应时间的那批人。
    随着汹涌的海水灌入室内，冲破所有门窗,将待在里面的避难者们卷入可怕的浪潮之中，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大叔就是其中之一。
    但他还算走运,待的地方正好是个死角,水流的冲击没有那么剧烈，也没能将他卷入高速前进的巨浪之中,待最危险的几十秒过去,随着水势减缓,他总算重新拥有了行动能力。
    但大叔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幸存, 在这样不知道多深的海水中, 他和那些遇难的同胞相比, 无非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可求生是人类的本能,这位水性很好的大叔,还是努力自救着。
    首先, 必须从建筑物内出去。
    相对于被冲击到走廊里导致分不清出路的柿子而言，他要寻找出路倒是简单了许多，没多久，大叔就摸到了一扇破碎的窗口，勉强从里面游了出去。
    可这么简单一件事，却已经用掉了大叔大半的力气。
    巨浪来的太突然, 他本来就呛了水，根本憋不了多少气。
    就在绝望之时，他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画面——
    无数大大小小的泡泡，从巨浪袭来的方向飘来！
    没错，这位大叔看到的可不是唐东风这种小场面，而是许许多多泡泡一起飘来的壮观场景。
    无人的泡泡有的往上飘着，有的往下浮动，很快他就被泡泡潮淹没——然后，大叔发现自己进入了其中一个泡泡里。
    一开始，他还有些慌神。
    可随着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在泡泡里呼吸，霎时大喜。
    虽然，很快他就因为泡泡在水里的颠簸，体会到了一把“晕泡泡”的感觉。
    ……大叔花了不少时间摸索出这个有点类似“水上步行球”的怪泡泡要怎么操作。
    “你别在那边，靠过来做，这个可以依靠我们的重心来决定漂流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