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陆骁眼底愕然之色一闪而过，继而想到了什么，平静又解释道，“本王既救了先生回来，就不怕外人疑忌什么，不必如此，先生放心。”
    做戏倒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本来他在人猎场，当着百官权贵，以“男妾”之名将沈商凌带回来，就足够被天下士人骂个狗血淋头了。这一点也足以让老皇帝满意。
    至于他在自己府里，如何对待沈商凌的……那其实并不重要。
    “王爷！”
    眼见陆骁又抬腿要走，沈商凌一时情急终于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这几天夜里我都感到阴测测的……我心里不安，想借借王爷身上的煞……身上的王霸之气镇一镇。”
    陆骁神色不动，视线在沈商凌惶急的脸色上再次扫过。
    “好。”
    就在沈商凌担心陆骁又会拒绝的时候，没想到陆骁竟然应了。
    这边房就一张床，到了就寝的时候，沈商凌还想问陆骁睡里边还是外边，没想到陆骁并没进里面的卧房，而是大马金刀地往暖阁外这边靠窗的椅子上一坐，顺手从架上取下一本书。
    “本王就守在这里，”
    陆骁面不改色，“先生进去安寝吧。”
    沈商凌愣了一下，不挨着睡不知道能不能让系统感知到那气运产物在哪里啊。
    但陆骁眉眼间十分沉郁，他硬是没敢再找借口让陆骁上床。
    “系统，系统？”
    一躺到床上，沈商凌就飞快呼唤系统，“能感知到了吗？你多感知一会，快快快。”
    系统奶呼呼回应：“我已经在感知了，但数据没有反应。宿主放心，我会努力感知的嗷~”
    沈商凌：“……”
    嗷什么嗷。
    躺下后沈商凌一开始很警觉，迫切希望系统有发现。
    但过了有一个多小时了。
    那不靠谱的系统还没反应！
    沈商凌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这边陆骁缓缓放下手里的书，悄无声息站起身走了出去。
    回到正院书房后，他吩咐了暗卫李言一声：
    沈商凌举止反常，应该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
    李言去了很快回来。
    “王爷，府里下人中，这几日确实有些不满沈公子的闲言碎语。”
    李言小心绷紧站直了身形，“府里下人大多觉得沈公子——”
    “如何？”陆骁一皱眉。
    “像是有些太过奢靡，”
    李言顿了顿，一挺胸壮起胆子道，“府内掌事说了，便是他前日要的那什么仙山什么丹青料，一盒子就要费去几十两银子！”
    竟然一下子要十盒！
    更别说笔墨纸砚全要的京城翰墨斋里顶尖的东西。
    他们王爷去岁才从西北军中回到京城。
    历年征战，除了一身暗伤，那是什么好处也没从老皇帝手里拿到过。
    如今奸臣当道，时局动荡，老皇帝还猜忌、还打压……整个定北王府已是四面楚歌了，处境艰难。
    那沈商凌，真是王府故旧的话，如何一点都不替王爷考量。
    “此事之后再说罢，”
    陆骁听完不置可否，“沈先生他乍遭大难，死里逃生，有些惊悸失魂，性子难免偏执些，过些时日再看。”
    李言立刻领命而去。
    他们这些人也知道那沈商凌才华不是假的。
    当年老王爷虞岭之战，艰险难言的困境之下，用奇计以八千兵马力压三万北胡强敌，斩敌无数，震撼朝野誉满天下。那时，沈商凌以一篇冠绝天下的《虞岭赋》，为此一战更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老王爷对这位才子自然青眼有加。
    且他们王爷年少时，也曾得这位指点过书画琴棋……
    只是说句实话，这沈商凌的名士习气，跟定北王府的风气，真有些格格不入。
    ……
    沈商凌一觉醒来，窗户都透亮了。
    他一开始看着古色古香的床帐都没反应过来，等想到了穿书的事，他猛地隔着暖阁槅扇看过去，果然已经没了陆骁的身影。
    “系统系统？”
    沈商凌急的一咕噜爬起来，“感应到了没？”
    “宿主，数据没有反应，”
    系统奶呼呼小声道，“搜索失败。”
    沈商凌顿时欲哭无泪。
    这时候陆骁肯定都出发去嵇北了，也就是说，还有十几天，不出意外就会回来个黑化的战神。
    冷静冷静。
    沈商凌抱着锦被坐在床上心念飞转：昨天离那么近系统都感应不到，是不是那“气运产物”并不在陆骁身上？也许是在王府别的地方？
    趁着这十几天陆骁不在，他在王府内各处都走一走，让系统感应一下？
    大约是听到了暖阁内的动静，有两个丫头进来服侍。
    她们两人一进来就怔了一下：
    先前每日一早都会端坐在榻上闭目玄想、一派名士风流的沈公子，这时候竟然抱着被子傻愣愣坐着……
    那头发不知怎么拱的，乱七八糟不说还拱出了几个大包。
    竟像是一只仙鹤转眼成了呆头鹅。
    沈商凌先吓了一跳，
    很快反应过来这俩丫头应该是过来伺候梳洗的。
    多说多错，沈商凌一直强自镇定，没有开口。
    但等一个丫头拿了一盒香呼呼的粉往他脸上扑时，他下意识一个后仰：“什么东西？”
    这怎么还带擦粉的？
    又不拍戏，他一个大男人还要上妆？
    他虽然不直，可身为老咸鱼，肯定不是精致那一挂的。
    “回公子，这……是公子要的云仙阁的粉脂啊，”
    那丫头也吓了一跳，连忙小心禀道，“这粉，这脂膏……”
    难不成这位又不满意了？
    “不用这个了，”
    沈商凌一听还真是粉，一瞅那边还放着像是一盒胭脂，余下还有些七七八八别的东西，连忙制止道，“什么都不用。梳头吧——快点。”
    就十几天，每天都很宝贵。
    梳洗好，沈商凌看着要换的衣裳，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那个……换一套吧。”
    这套衣裳，用一个字形容就是“仙”。太仙儿了！
    浅蓝的不知道什么锦缎的质地，衣袖宽大的感觉能去偷他经纪人家的二哈装进去了。
    眼下天冷，地面还湿着。穿这一身出去，不止美丽冻人还糟践东西，最重要的是走路不方便。
    一听他要换，两个丫头暗中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完全不意外：毕竟这一位，每日里梳洗换衣，都是不知要换上几回的。
    一套又一套拿过来，一套比一套华丽花哨，沈商凌耐着性子看着，这才意识到，怕是原主的衣服都是这个范儿。
    没再浪费时间，沈商凌找了一套稍微厚实点的穿上。
    等用了早膳，准备在这王府里转转时，丫头们又给他披上了一件狐裘披风。
    厚实的披风一披上，沈商凌垂眼扫了一下这溜光水滑几乎没有杂色的赤狐皮毛，轻轻抿了抿唇。
    陆骁果然在最初时，对原主十分优遇。
    只是这时待原主越好，重生后的陆骁心里越恨。
    “宿主？”
    这时系统主动开口，“建议宿主早点开启灵化系统。”
    沈商凌觉得有道理。
    之前系统一直感知不到那什么气运产物，是不是因为自己还没有绑好灵化这系统外挂？
    灵化什么动物比较好呢？
    沈商凌琢磨了一下。
    猛兽不可能，这王府里可没老虎、狼豹之类的，但他好像听到了几声很沉闷的那种大型犬的叫声，可能是有大狼狗？
    除了狗之外，还有猫，这王府应该会养猫，最起码抓老鼠。
    还有马匹……沈商凌顿了顿。
    骏马啊，他知道王府里有马苑，定北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骏马。而且骏马，可是这时代最重要的交通工具。
    按照系统的推算，灵化后应该会有一些衍生能力……那说不定马传马的……他说不定能跟很多马建立亲密关系。
    万一要跑路什么的，这种唯一可靠的交通工具就很用得上。尤其是他会骑马！
    琢磨来琢磨去，沈商凌心一横：那就马了！
    出了他住的院子，立刻就有一个小厮迎了过来。
    有了目标，沈商凌让那小厮带路，直奔马苑那边过去。
    王府是真大。
    沈商凌觉得自己都走了几千微信步数了，才终于穿过王府一个很大的园子到了马苑。
    “沈公子，”
    小厮引着他走了一段，到了一处后小心道，“这里便是王府马苑，王爷给您的那马就在南苑这里——那匹白马便是。”
    沈商凌点点头：“我自己去看看，你不用跟着了。”
    小厮自然听命。
    毕竟王爷才下了令，府内下人不可对沈公子不敬。
    沈商凌走到那匹骏马前，没忍住小声哇了一下：太帅的马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