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出自夫人之口。”
    淳于越继续往下读。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噗嗤。
    心神悲怆下，淳于越竟口吐鲜血。
    过了许久低声呢喃：“吾不及她。”
    “吾不及她！”
    说完攥紧扶苏衣袖：“蒙夫人师承何人，她师承何人。”
    世上竟有这般大儒，若不能结交，乃生平遗憾。
    扶苏抬头望天，没说话。
    淳于越也跟着抬头望，眼睛惊异尤甚：“难道是他？”
    扶苏：？？？
    谁？
    宁的老师是仙人，居住在天上，所以他抬头望。
    淳于越痛哭流涕：“老师，弟子竟不知，蒙夫人原来是吾师妹啊。”
    哭了半晌，目光炯炯看向扶苏：“蒙夫人乃你师姑，以后要恭敬待之。”
    扶苏大为震撼。
    老师的老师是闻名天下的荀子，已溘然长逝，什么时候宁成为荀子弟子？
    老师究竟脑补了什么！
    扶苏张口想反驳，话到嘴边咽回去。
    罢了，老师把宁当成师妹看待，好像也不错，能缓解双方关系。
    就让这美丽的误会一直传下去吧。
    远在城外的蒙愔不知，她连荀子都没见过，莫名其妙成为对方关门弟子，淳于越的师妹。
    淳于越的仆从也有此疑问。
    越侍提醒道：“大人，蒙夫人年岁尚轻。”
    荀子去世时她才多大，一个生活在楚国，一个生活在秦国，都没机会见面，何谈师徒之谊。
    淳于越扭头：“依你之见，蒙夫人师从何家？”
    越侍吭哧半晌：“小人不知。”
    回到府邸忽然回神，看着主子背影反应过来。
    世人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名满天下的大儒也不能免俗。
    扶苏也想到这点，忽然对老师有些失望。
    横渠四句一旦宣扬开，将被无数人视为至理名言。
    这话出自宁的口，老师又为她冠上师妹名，提起此话，还能顺便讨论两句稷下学宫和淳于博士。
    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也算扬名。
    原来……老师也会追逐名利。
    想通后，扶苏快马加鞭来到庄子上。
    彼时蒙愔背着竹篓，衣服脏兮兮的，篓里装满红土。
    仆从跟在后面，脸蛋很脏，眼睛很亮。
    仿佛背的不是土，而是黄金珠宝。
    扶苏兴奋喊道：“宁。”
    蒙愔放下竹筐，随意抹把脸：“扶苏，你怎么来啦？”
    扶苏将近几日发生的事讲一遍，着重说淳于越将她当成师妹一事。
    “宁，老师或许误会了，你怎么会是他的师妹呢。”
    “这件事是否要澄清？”
    蒙愔摆摆手：“管他怎么想。”
    能拥有荀子弟子身份也不错，以后当政哥嘴替时更方便。
    “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扶苏捏捏篓中湿润红土，不解问道：“土？又要做窑鸡嘛？”
    窑鸡可真好吃呀，肉特别嫩，一口咬下汁水丰盈。
    说罢撸起袖子：“我同你一起做。”
    “不不不。”蒙愔将人拉到一边。
    “此乃红土，好不容易运来的，能制盐，不是用来做窑鸡。”
    “啊？”
    扶苏满脸不解：“随处可见的土，还能制盐？”
    “嗯呢。”
    蒙愔重重点头，红土制盐法可有名了，她只在书中看过，并未实操。
    若真能制出盐，对黔首来说也算好事。
    准备好材料，晒干，过滤，煮沸，收集。
    过程不算难，但耗时间。
    吩咐完毕，剩下的交给仆从。
    “走走走，快看我的大宝儿怎么样了。”
    扶苏缀在后面，酸溜溜的：“几日不见，宁都有大宝儿了。”
    那他算什么？
    当看到大宝儿面容后，扶苏哭笑不得。
    蒙愔指着兽圈，共隔出十个区域，分别养老虎，犀牛，苍鹰和一众家畜。
    无一例外，这群大宝儿肚子鼓鼓，俨然怀了孕。
    第49章 送香囊
    蒙愔爱怜的看着它们，语气温柔：“加油啊，黔首能不能吃饱饭，就看你们能不能一胎十宝。”
    扶苏下体一紧。
    看到蒙愔，金丝猴温顺的跳过来，托着大大的肚子蹭蹭主人。
    扶苏有些担心，肚子那么大会不会裂开。
    正常情况下，金丝猴一胎只会生一到两个宝宝。
    妊娠期5-6个月，幼崽会在一岁半断奶，四岁左右发育成熟。
    可夫人说，眼前母猴可能一胎十宝。
    十宝。
    不敢想。
    蒙愔也心惊，掐着指头算了算，俩月肚子这么大，真能生下来么？
    再看旁边的牛倒是正常。
    牛的妊娠期一般为283天，和人类差不多，极少数情况下会生两只小牛。
    至于鸡鸭鹅，吃下多胎丸后情况明显。
    仆从告诉她，每日下蛋情况增加，每日能产4-5个蛋。
    但是……会加速母体死亡。
    算下来是亏的。
    拿出竹简，划掉卵生动物。
    目光移到羊身上，品种不同，每只羊能生的数量也不同。
    后世记载，小尾寒羊一胎能生2-4只，最高记录为9只。
    湖羊多胎性能较好，平均产胎两只。
    蒙古羊繁殖能力较弱，每次一只。
    剩下的青山羊和奶山羊，前者平均2-4只，多的时候6-7只，后者只有一两只。
    蒙愔没敢选太能生的，最终选了奶山羊。
    肚子看起来不算恐怖，略大一圈，尚在可承受范围。
    将所有试验品喂一遍，算算时间，明年才能看到结果，压下焦虑，选择研究其他事。
    扶苏在庄子上住了两天，走前告诉蒙愔，他要去王家学习兵法。
    这是本来就决定好的事，听到王姓，蒙愔心中一沉。
    她可没忘记史书记载，扶苏和王家是姻亲关系。
    这一去，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看出妻子心中不安，扶苏牵着她的手。
    “宁，你若不喜，等蒙将军归来，吾去跟随他。”
    蒙愔摇摇头：“不必，就这样。”
    正好她能测试下，历史是否会自动修正。
    若扶苏仍跟王家女有缘，证明她所做的一切全是徒劳。
    若无缘……
    就能改变千古遗憾。
    只是心中有些不甘，想了想拿出一枚香囊，上面绣着丑丑的图案，内里还有线头。
    扶苏欣喜接过。
    香囊是随身携带之物，算定情信物。
    俩人成婚这么久，这是夫人第一次送礼物，扶苏很开心。
    挖空心思想夸些什么，从绣技到针法，再到图案。
    嗯……找不到夸奖的话。
    心中还有些奇怪，香囊上为何要绣鸭子呢？
    他记得宁养的十个大宝儿中有鸭子身影，是不是证明，他也是宁的大宝儿。
    虽说那只鸭子死了，不耽误内心欢喜。
    思及此放入胸口，郑重道：“我一定会妥帖收藏。”
    蒙愔脸颊有些红，拽出香囊，亲手为他系好，羞涩道：“这两只鸳鸯代表你我。”
    去了王家，可不许招蜂引蝶。
    更要时时佩戴，藏起来算怎么事。
    戴好后左右端详，好丑。
    尤其是那两只鸳鸯，像扁嘴子，辣眼睛。
    突然有些泄气：“算了，等我绣技长进点，再重新做个，这个先别戴了。”
    正要丢了，扶苏一把抢过来，小心翼翼系好。
    “很好看，宁的绣技真棒，鸳鸯绣的栩栩如生，可以看出它们很恩爱。”
    蒙愔灿烂一笑，不可置信道：“真的嘛？”
    她还以为绣的超级烂呢。
    刚绣好时让吉看过，对方欲言又止。
    扶苏狠狠点头：“真的，苏一眼就看出此乃鸳鸯。”
    “那好吧。”
    “既然你喜欢，就日日佩戴，别怕戴坏，过段时间我再绣个送去。对了，我在里面装了清心药草，经常闻，对读书有益。”
    听见妻子妥帖准备，扶苏感动的不得了。
    保证道：“我一定会时时佩戴。”
    说罢不舍的离开庄子，朝城内驶去。
    他想问宁，这些实验能不能搬到公子府上做，他不会嫌弃的。
    可蒙愔说，除了多胎实验，每日都要上山下田，研究农作物，发现新奇物品。
    住在城外更方便。
    再者说，短暂的分离是为以后更好相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应日日待到一起。
    扶苏只得放弃，他不能阻止妻子前进步伐。
    ……
    时间来到十二月。
    蒙愔穿越大秦三月有余。
    这段时间做了不少事，研究铁锅，改良石磨，弄出简易草纸，可以畅快如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