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借口很蹩脚。
    这又不是岑梨一个人的功劳，真要谢的话，应该谢谢杨导，要不是他把拍摄地点定在这边，没有人会知道这里的条件。
    “你来找我不是因为这个吧，”岑梨现在没什么耐心，直接戳穿他，“有什么事你直说吧，我还要快点进去呢。”
    李云亭先是愣了下，大概是没想到她说话这么不留情面。
    随机，他又释怀般笑了。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拒绝人一点余地都不留。”
    当初他和岑梨一起比赛，两人关系稍微熟络了一点，李云亭还以为自己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结果后来告白，才发现她对待朋友和追求者完全是两个态度。
    岑梨笑了笑，没接话。
    那不然呢？
    抛去以前被自己拒绝过的追求者这个身份，岑梨觉得现在她能站在这里跟他心平气和的谈就已经很不错了。
    其原因可能就是因为李云亭来乡下支教吧，他确实是个好人。
    岑梨也向来尊重这种人。
    “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李云亭继续问，“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虽然当初被你拒绝，但我这么多年还是一直喜欢你，也经常在微博关注你的动态。”
    “我还是想再为自己努力一次，你根本不知道我前两天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是在做梦……”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岑梨已经不想听了：“如果是这些话，那就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
    李云亭：“我……”
    “谢谢你的喜欢，但是对不起，”岑梨说，“既然你说你关注我的微博，那就应该知道我在微博上跟人表白了吧。”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很喜欢且只喜欢他，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李云亭想起当年，她也是像现在这样，这么干脆的拒绝他。
    他也跟之前一样，时隔多年再听见这些话，心意就会被刺痛。
    “没事，”他笑了笑，“我早就知道是这种结果了，只是以后估计也没机会再见面了，所以想亲口告诉你。”
    岑梨点点头，你有这个觉悟就行。
    “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进去了。”
    李云亭最后问了一句：“能抱一下吗？就当是安慰我一下？”
    岑梨刚想说不行，他就伸手靠过来了。
    岑梨：“？”
    所以你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通知我是吧？
    李云亭真的只抱了短短一秒就放开，像是能感觉到她下一秒就要推开他了，所以在她动手之前先松开了她。
    周栩淮站在门口，准备给岑梨的衣服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她出来时身上穿的单薄，外面又这么冷，怕她吹风着凉。
    结果却看见了两人抱在一起。
    他另一只手垂在腿侧，握成拳头，指尖狠狠扣住掌心，仿佛要用指甲戳进肉里，渗出血迹才肯松手。
    只有痛感才能让他保持清醒。
    不只是手。
    还有心。
    他很想上前拉走岑梨，但是他却找不到一个理由打断他们。
    这种场景，多看一秒都会让他失去理智。
    周栩淮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陆一帆瞅见他手上还拿着刚刚带出去的外套，“梨梨呢？”
    周栩淮开了瓶酒，沉默了会才淡声：“在外面。”
    桌上几个人面面相觑，意识到不对劲。
    陆一帆举起酒杯碰了碰他的：“喝酒喝酒。”
    周栩淮仰头灌了下去，喝完一瓶，又继续开下一瓶。
    岑梨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大家手里都捧着瓶酒，看那架势今晚怕是要喝到不醉不归了。
    李时则见她回来了，从箱子里拿了瓶递给她：“一起喝。”
    岑梨虽然接了，但只意思一下喝了一小口，不然等下他们都醉了，没人收拾这里的残局。
    事情也确如她所料。
    陆一帆这种人菜瘾大的，没几瓶就醉的不省人事，偏偏喝醉了还不老实。
    他嚷嚷着：“我没醉，继续……喝……”
    岑梨：“……”
    整一桌下来，趴了不少人。
    也就没喝酒的岑梨和酒量好的陈辽还清醒着。
    所以他们两个负责讲这些醉鬼扶回房间。
    白文心早就自己上楼了，岑梨先将苏倩扶回了她的房间，帮她褪去外套和鞋子，又帮她盖好被子。
    安顿好苏倩，又去扶吴千艺。
    想着她喝醉了，岑梨原本想把她扶回她自己的房间，结果这人醉了还认床，岑梨只好又把她扶到自己房间去。
    这两趟下来差点没把她给累死。
    再次回到楼下时，陈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周栩淮还坐在原位，没动。
    陈辽无奈道：“他不肯回去。”
    周栩淮喝醉了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他也不说话，就一个劲的，跟个机器人一样，一瓶接着一瓶喝。
    “你喝了这么多啊。”
    岑梨刚刚都没注意，现在才发现他旁边对了好多个空瓶子。
    主要是这人看上去也太清醒了。
    周栩淮没应声，将手里瓶子捏紧，扔到一边，又去摸下一瓶。
    岑梨拦住他：“不能喝了。”
    周栩淮抬头望了她一眼，真的没再去拿酒了，转而去抓她的手。
    在碰到指尖的那一刻，他像是触电般收回，拉住了她的衣角。
    岑梨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也不知道为什么喝醉后他会变得这么小心翼翼。
    她像哄小孩子一样：“我先送你回房间休息好吗？”
    周栩淮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就这样跟在岑梨身后走。
    没想到喝醉了还挺听话的。
    到他房间后，岑梨伸手去摸灯的开关。
    周栩淮自己走到了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下去，捏着她衣角的手始终没松。
    “先把外套脱了再睡，”岑梨扯住他一只袖子，用力一抽。
    周栩淮倒也算配合，自己脱下了另一只袖子。
    帮他盖好被子，岑梨准备去接点热水，给他擦一下脸。
    看见她转身的动作，周栩淮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嘴里喃喃着：“别走……”
    他抓的很紧，仿佛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岑梨觉得自己手腕一定红了。
    “我不走，我去给你拿毛巾。”她耐心道，“我今晚就在这里守着你好吗。”
    周栩淮摇了摇头，没有思绪分辨她的话，只一遍遍重复：“都怪我……都怪……我……”
    岑梨：？
    他这是怎么了？
    “怪你什么？”
    “怪我……太胆小了……”
    周栩淮其实更多时候恨的是自己，恨自己不够勇敢。
    连她以前的追求者都敢找她要一个拥抱，而自己，连喜欢都不敢说。
    憋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说出口。
    就连面对她主动的时候，他第一想法都是逃避。
    周栩淮勉强睁开眼，想看清面前的人。
    确定她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后，想伸手去触碰她的脸颊，却又在半路收回。
    “你说你想要一朵永不枯萎的花……我做出来了……”
    但是我却不敢送给你。
    只有借着节目的名义，才让我有了这个资格给你。
    岑梨瞬间就想到了，周栩淮当初送给她的那朵缠花。
    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说过这句话。
    所以那朵花。
    是周栩淮送给别人的。
    他现在喝醉了，把她认成那个人了。
    那个人是谁呢？
    岑梨想问。
    她又想起今晚好几次，周栩淮想碰她时又收回的手。
    到底是谁呢。
    是谁让你，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敢表现出对她的情感。
    是谁，让你视为珍宝，甚至都舍不得触碰。
    “是我不够勇敢。”
    “勇敢什么，”岑梨问，“周栩淮，你想干什么？”
    “勇敢……告……白……”
    岑梨想知道更多：“你想跟谁告白？”
    “跟……”他彻底睡了过去。
    岑梨心里想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得她都快要喘不过气。
    她心里的那些回忆，她认为的那些不一样的情感。
    这种种的一切，都只是周栩淮为了跟她炒cp装出来的。
    他确实是个好演员，演的她都快要相信了。
    周栩淮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他一直都有喜欢的人。
    岑梨轻轻掰开了周栩淮的手。
    一滴泪水砸在他的手背上，岑梨下意识去看他的眼角，才发现，原来这是她的泪。
    就像刚刚，周栩淮透过她看那个女生时的眼神。
    明明没有泪水，可岑梨却觉得他心里在流泪。
    是她从没见过的眼神。
    “周栩淮，到底是谁让你这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