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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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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5-07-27 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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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在染血的草叶上,和血滑落,若一串红珠。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这样的魔,不可能籍籍无名!”
    鸿崖公喘息着,环顾四周。
    三百名璇衡宗弟子前赴后继,此刻已死伤过半,血肉染红了满院花草绿树,溅污了白墙青瓦。
    四名璇衡宗峰主中,三名灵力几尽枯竭,一改仙人面貌,狼狈不堪地强撑着没有倒下去。
    而阵中青衫书生虽不至于毫发无伤,但相较于他们而言,仍是游刃有余。
    甚至,没有显露魔身。
    徐离陵不答,眉宇间也生出些许凝肃。
    以凡人之躯,应付至此,已近极限了。
    他染血青衫滴着红,染满血污的手忽抬起,向身侧伸出。
    他身侧空无一物。
    鸿崖公却见他手掌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扭曲了空间。
    旋即,虚空撕裂,一串道珠落入他掌中。
    能撕裂虚空的道珠……
    鸿崖公眉头紧拧,几乎立刻想到那个人。
    但,不可能!
    那个人就算出现在这儿,也不可能娶妻!
    鸿崖公浑身戒备到极致,掌起运灵,一边思索着这世上究竟还有哪位大魔是用道珠的,一边使出驭道极招。
    众弟子皆骇然,鸿崖公对待此魔竟到如此地步。
    同时也心颤,此魔实力究竟有多雄厚,时到此刻,竟还不显露魔身!
    众峰主观鸿崖公动向,为其辅阵。
    众弟子也皆再启诛魔大阵。
    但见玉色道珠缠挂他腕指间。
    他转腕无声,道珠晃动,竟化长刀。
    提刀,刀斩惊澜!
    鸿崖公脑中轰然,满目惊愕:“仙骨道珠……你……”
    不,不可能!
    鸿崖公不敢去想,却如临死地,不顾自身承受上限,立刻甩出所有宝兽袋,召出所有异兽。
    异兽奔腾,引诛魔天雷,齐攻徐离陵。
    *
    莺然望着头顶,警惕地护住浑浑噩噩的关熠。
    就见一只黑影忽的跳下,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睁着湿漉漉的眼看她。
    眼神里,还带着些许尴尬。
    莺然松了口气:“小黄。”
    她上前查看小黄,关切:“你没事吧?”
    小黄僵着不动。
    它不知该怎么向女主人解释它不是狗这件事,眼珠子来回乱转。
    突然又意识到,女主人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它盯着莺然。
    莺然眼中只有关心与担忧,见它身上斑血迹和露骨的伤,摸了摸它的头,温柔心疼:“谢谢你,小黄。”
    作为一只兽,它很难解释很复杂的东西。
    而且它刚打了一架,灵力不足,虚脱受伤了。
    小黄摇摇尾巴,用爪子挠了挠脑壳,心想算了,等徐离陵那魔头来跟她解释吧。
    它晃晃悠悠走向刻有“仙人墓”三个字的巨石碑,爪子往上一拍。
    莺然脚下阵光一闪,眨眼间,眼前成了一座点着无数长明灯、灯火通明的大殿。
    满殿屏风皆是栩栩如生的刺绣,殿边皆是书架或博古架,上面放置无数书籍与挂画。
    说是仙人墓,但……这更像凡人造的墓,没有一点玄术仙法的痕迹,还满是尘埃。
    莺然扶着关熠入殿,让他靠着墙壁休息,为他点起火驱寒伤。小黄趴在关熠身边蹭火,闭目养神。
    大花为了进洞,强制调动了一点系统能量,也很疲惫,窝在关熠另一侧烤火。
    莺然看了看他们三个,心头一软,在殿中四处寻找,试图找到能盖在他们身上的毯子。
    找到博古架上一副被遮住的挂画前,莺然道声:“仙人勿怪。”
    小心翼翼地拖来放书的矮桌,踩在上面,将画上纱幔取下。
    纱幔飘落,一副少年发束金冠,簪插木樨,纵马游街的画像显露出来。
    莺然瞧见画上少年,倏地愣住。
    他意态潇洒,红衣白马金鞍,脸上是恣意而又独具年少清朗的笑。
    画侧写着字:
    [懿王朝腾宇六年,仙人游历至肃京,化作凡人拜入儒门学道,三月学成,入科举。
    年十四,三元及第,蟾宫折桂。
    打马靖安街。]
    腾宇六年……
    那是,千年前。
    莺然盯着画像上的少年,瞳眸轻颤,久久不能回神。
    直至角落传来一声痛苦的低吟,她连忙跳下矮桌,将纱幔盖到关熠身上。
    她环望大殿,接着去找那些被纱幔遮住的画。
    又一幅,揭下纱幔。
    是少年金带红袍,发束垂缨玉冠,在宴上饮酒,洒脱豪放,风流不羁。
    题字:
    [懿王朝腾宇七年初,仙人将离肃京,游历山川河海,腾宇王宴请仙人。
    仙人年少,不善饮酒,醉后宴上吟青莲居士诗: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再一幅,是少年腰配折扇与长剑,玄带白衣,劲装氅袍,于山石上饮酒,俯瞰云山青黛、江河奔流。
    落拓旷达,恣意若江湖侠客。
    题字:
    [懿王朝腾宇七年,暮秋。
    仙人游历至边境荒山县,降服吃人异兽。问何处观景之最,砍柴翁道:金水尽头青云崖。
    仙人凌水上青云,临风饮酒赏山河,醺醺然兴起,吟摩诘居士诗: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题字下,还有小字,莺然轻念:“云水县名,由此得来……”
    莺然的视线从字,再度回到画像上的少年。
    他笑得自在开怀,兴起饮酒,兴盛吟诗。
    是一名正当志冲云霄、不拘天地高厚、天地间任徜徉的少年。
    莺然有些恍惚,向他伸出手,却终是没有碰到他。
    怕不小心,会损毁了这历经千年沧桑的画面。
    *
    小雨淅沥,落地染血,化滚滚朱红在大地上流淌。
    满地横尸,已分不清谁人是谁人。
    就连璇衡宗的四名峰主,都已淹没在尸堆中。
    鸿崖公一改先前豪放,手持双锤杵地,撑着身子不倒下。已是浑身浴血,双目赤红。
    所驭异兽,也只剩下浑身猩红的狮象仍屹立着。
    鸿崖公便是再不愿信,也不得不信,眼前人,正是他最不愿意猜的那人。
    徐离陵收了道珠,向鸿崖公走近,夸赞道:“你是位强者。若非绝地天通,你迟早会登仙天霄。玄道失了你,是玄道的一大损失,可惜了。”
    鸿崖公张口,血水从他口中淋漓落下。
    他已无力多言,强撑着最后的力气,摸了摸身旁的狮象,赫然大喝一声,不惜耗神魂之力,使出绝杀之招。
    狮象发出一声吼,似悲鸣,响彻天际。而后身形化灵,撞入鸿崖公体内。
    鸿崖公顿时身形暴涨,如狮象化形成妖,宛若一座两层高楼,俯瞰面前变得渺小的徐离陵。
    鸿崖公亦发出一声震吼,震碎了原本布下的结界。
    周遭百姓惊见书院废墟惨状,惊叫声中四散奔逃。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离陵大笑,“好!好!好!”
    他俨然战意兴盛,享受起这屠杀的快感。双指以血画咒,咒解魔身封印。
    “你的不屈,值得见我三重魔身。”
    一重魔身封印解,魔风骤起。
    二重魔身封印解,魔息弥漫。
    三重魔身封印解,徐离陵脚下所踏之地,显出被魔威浸透、渐化魔地之兆。
    风雨染他魔息,无形之中,漫开魔雾。
    鸿崖公愣神一瞬——仅是三重魔身,魔气便开始将大地转化魔地了吗?
    虽此地灵气微弱,但如此魔威,毫无疑问,他没有一战之力。
    可即便没有一战之力,他也要战!
    鸿崖公眼神坚毅,怒吼一声,攻向徐离陵。
    *
    莺然揭下了那些布满尘埃的纱幔,站在大殿所有书架的最前方,环望那一幅幅画上的少年。
    她手中拿着本刚刚翻阅过的书,其中记载了少年的事迹。
    他天生无垢净灵圣体,出生千年前人族仙都,乃城主嫡长子,当之无愧的人族仙道贵公子。
    一岁便被带往云上天霄,三岁便有资格赴神帝宴请。
    五岁与师父游历云州,斩妖魔,荡邪祟。年纪轻轻,虽尚未登天霄名册,便被已被称为小仙君。
    十三岁,他天之骄子,意气凌云,独自游历懿王洲。
    行走世间赏万景,路遇不平斩妖魔。
    懿王朝腾宇年间,人人都知道他这么一位小仙君。被他救过的狂热者,甚至为他立过庙祠。
    他这一生,灿烂辉煌。
    直到十七岁那年……
    世人皆闻,他成了魔。
    [余一介凡夫,不知仙人何故入魔。
    云水县上下,皆记仙人降服异兽大恩。
    然世人只知其已成魔。为仙人所设庙祠皆毁,为仙人所撰游记皆焚……仙人往昔种种,皆被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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