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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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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5-07-16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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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授嘴唇颤动,万语千言滞涩喉头,最终薄唇紧紧抿住,不发一言。
    他眼眶发红,渊沉清亮的眼眸泪光闪烁,温柔凝望崔谨。
    她低头垂泪,不去看他的眼睛。
    她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呢?
    他做这一切,他杀人,都是为了她。
    因为爱她,因为要保护她,因为要为她做主撑腰。
    可是......可是这一切一定要杀人吗?一定要置对方于死地才能解决吗?
    崔谨不知道。
    也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些事,一旦发生,会有何种后果。
    对世间诸般事,崔谨或许谈不上深有感触。
    唯这生死二字,刻骨铭心。
    她自小身虚体弱,泡在药物中间长大。
    深知要一个人死,或许很简单,但要一个人生,却难比登天。
    她的父亲疼她入骨,爱她如命,别人自然也有亲友珍之爱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无亲?
    念及此处,崔谨不禁怆然难过。
    不仅为那些死者,更是为他。
    他曾经教她“苍苍烝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
    提携捧负,畏其不寿,提携捧负,畏其不寿......崔谨每每咀嚼都觉刺骨锥心。
    她比谁都明白其中艰辛,比谁都清楚父亲抚养她长大有多不易。
    而他却草菅人命,成了让别人不寿早夭的人。
    她是罪魁祸首。
    崔谨不知身为圣人门徒、心向孔孟的父亲,如何从清正儒者成了这般视人命如草芥。
    她想不通,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心中对纷乱尘世又多了几分厌弃。
    崔授观察她的神色,小心翼翼想将她拥入怀中。
    崔谨安静顺从,苍白小脸贴靠在他胸前,眼神空洞迷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崔授不认为攘除仇敌、永绝后患是错,亦无法向她保证日后不再如此行事,于是略过不谈。
    轻吻落在她额角鬓边,他问:“我又令你失望了,是么?”
    之所以是“又”,他早在对她有不轨之心起,就已然让她失望透顶了。
    崔谨挣脱他的怀抱站好,平静仰视他,道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人各有命,各安天命。”
    崔授心底一慌,无措地将她紧紧箍回怀里,怒问:“各安什么天命?你我命数焉能分割?!”
    “你竟要为一些不相干的人与我割席?好、好,好极了,哈哈,崔某生的好女儿。”
    他怒极反笑,冷笑自嘲,双目猩红,眼看又要失控。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向渡声音。
    “大人,叶将军命人传讯,捕到数名犯夜者,皆是今夜参与太子昆明池宴会之人,其中有几个番子,不像正经使臣,问您该如何处置。”
    本朝夜晚有宵禁,非公事要事不得犯禁。
    太子大宴昆明池,宾客醉酒犯夜,其事可大可小。
    崔授略一思索,快步到案前提笔,言简意赅写道:“不必理会,需设法知会晋王。”
    随即让向渡送出。
    经过这一插曲,崔授怒火被打断。
    他回身无奈幽怨地看着宝贝,俯身啄吻她的唇瓣,讨好亲昵,“乖孩子,不与爹爹置气了,好不好?”
    崔谨不想反复惹他动怒,再起争执,怔怔点头。
    崔授公事繁忙,无法脱身,又舍不得宝贝。
    于是将她抱放在膝上紧紧搂住,想让她陪自己处理公务。
    崔谨乖巧依偎在他怀里,却始终心神恍惚,思虑不宁,小声请求道:“爹爹,我累了,可否先去歇息?”
    懒官是做不了权臣的,权势皆在这一份份奏书公文里,若不牢牢把控,何来什么专权摄政,又如何生杀予夺?
    长指轻柔掠过崔谨眼尾,将余泪温柔揩去,崔授心疼道:“哭多伤身,往后可不许再这么哭了。”
    温热指尖划过睫羽,崔谨心底柔软悸动。
    某个刚开始萌芽、尚未成型的决断隐隐动摇。
    望他的眼神不由自主流露出父女间不该有的情意。
    崔授敏锐捕捉到,正要细究,她却慌忙羞涩侧过脸去。
    夜间有宵禁,崔谨自然回不了宋王府。
    从父亲书房出来,她心不在焉地朝离园而去。
    头顶夜鸟惊飞,一阵风掠过。
    崔谨顺着夜风抬头看去,似乎有一道黑影敏捷闪入正院。
    盗贼还是劫匪?亦或是什么怪力乱神之物?
    继母带妹妹崔谊居住正院,崔谨担心她们遇险,忙跟过去。
    正院大门亥时落锁,此时还开着。
    崔谨走了进去,伺候的下人们不知都去了何处,路上未遇一人。
    屋内灯火昏暗,房门紧闭,窗户却大开。
    崔谨透过窗棂遥遥看到两道纠缠人影,心惊肉跳,像被人一巴掌拍懵,整个人僵在原地。
    怎么会......
    只呆愣叁五息她便回神,悄然退了出去。
    一是怕招来下人,撞破继母私情。
    二则临舟他们常在暗中保护她,若教他们发现了,定瞒不住爹爹,保不齐会掀起血雨腥风。
    “......”
    观那人身形,崔谨模糊忆起一人。
    去岁和继母一同出行时,曾偶遇江湖人士临街斗狠。
    追逐间前面那人浑身带血于街头飞奔,还惹得继母担心落泪。
    是他,好像叫......景陌。
    离园便是无人居住,崔授也命下人每日洒扫收整,与崔谨未出阁时别无二致。
    小桑和小寻早去离园候着,崔谨一回去,小桑便递上一碗汤药,小寻也让人备好热水,照顾她沐浴洗漱。
    崔谨心绪烦乱,近来种种压得她喘不过气。
    剪不断,理还乱。
    她靠在床角翻书,小半个时辰也未看进一字。
    只好抛下书卷,失神望着顶上绡帐胡思乱想,不知何时昏昏睡了过去。
    崔授夜入离园,肆无忌惮爬上女儿床榻。
    他刚沐浴过不久,身上潮气氤氲,不敢直入被底,怕将寒气过给她。
    他身着中衣侧躺于被外,隔着锦被轻轻环住她。
    不想扰她安眠,却又忍不住地一再靠近,唇不知不觉间贴上了她的。
    他轻轻吮着娇嫩唇瓣,欲亲不亲,动作轻如鸿毛。
    鼻息间满是宝贝香甜的味道,崔授呼吸紧促,瞬间起了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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